将心底的软弱与仇恨也好,身体的痛楚与欢愉也好,全部都咽下去。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坚硬的石头,一个了无声息的,没有情绪和反应的,已经死了的人。
现在陈博涉用那么相似神情注视着他,也是想要他给一个答案吗?
“今日天色已晚,请将军慎重考虑,季某先回去了。”
对不起,他给不了……
给不了答案,给不了答复,给不了开解……因为他自己都踌躇在这漩涡之中。
度不了劫,何谈度人?
陈博涉意外地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云霁几乎是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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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博涉准许云霁带一小队人马进入陇南山中。
自从那晚之后,陈博涉想明白了些什么,仿佛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似的。从初春的嫩芽,瞬间长成了连枝叶都肥厚的翠绿。
不再对他纠缠不清,也不再私下邀约。连着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模样。
如那个大雨滂沱之夜,盯着他的,带着痛苦和困惑的眼神,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先生记得发信号。”陈博涉几只响箭递到他手里,“虽然我知道先生神通广大,但有时不必过于逞强。事情办不成了,就回来,我不会怪罪。”
陈博涉说这个话的时候,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成熟的主公,那么包容而理性,使得一同出使的将士们都为之动容,发誓要效忠陈将军。
云霁郑重地点头,上马。他不知道陈博涉是想通了,还是有意要摆出个主公的姿态。如今这个变化,他看在眼里,有些欣慰。
就好像……自己学生终于开窍了一般。
虽然陈博涉一直都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与精明,但这次却多了一种愿意特意呈现出来的贤明的姿态。
云霁宁愿他是这样。
有时,人是需要戴着面具的。若对谁都是真心以待,坦诚相告,恐怕只会坏了规矩,乱了人伦,徒添烦恼罢了。
退一步,伪装起来,体面地笑着,行着君臣之礼。
这样一来,总是不会出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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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霁启程去陇南山中,随行带了五六个人马。简衣便服,低调出城。
这次陈博涉没来送行,似乎是意识到两人地位之差别,而刻意回避。将他与片等相待,也省得其他人看了说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