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心不在焉的说好,传喜忽然又暧昧的笑问,“你那宅子多早晚也让我赏鉴赏鉴?还有里头的阿娇,现下如何了?”
提起这个,容与愈发后悔,实在该早些安置那方玉,不过应以闲闲一笑,“又不是金屋,哪儿来的阿娇。”
“嗐,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嘛,听说她是扬州瘦马,那可是身具十八般武艺的,尤其一对儿金莲儿,最是别致精巧。怎么着,什么时候露点她的花活儿,让我也长长见识?”
这话说得极露骨,忍下心中不快,容与冲他挑了挑眉,“你既这么能打听,何用再听我说?”言罢催马向前,不再和他多言。
回宫缴旨,正赶上沈徽也刚从西苑回来,因天气渐热出了一头的汗,看见容与进来也不多问,径自转去了内殿。
容与忙跟上去,先伺候他更衣,见他跑马归来,身穿朱红色箭袖曳撒,更显得身材修长挺拔,腰肢矫健而灵活。
心里没来由跳了一下,容与匆忙垂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去细看他。等换好衣裳,又服侍他洗手净面。
对于秦太岳买好自己的事,他兀自犹豫要不要和沈徽说,按理,事无巨细全都应该报他知晓,何况私售盐引赚得的钱,他原打算上交国库。可转念再想,眼下连对方底里全不清楚,还该等查得分明些再说不迟。
沈徽净过手,将巾帕丢给他,“想什么呢,去了趟秦太岳家,回来就是这一脸的魂不守舍?”
容与低着头,料想他根本看不清自己脸上表情,这么说多半是嫌自己一声不吭,便笑了笑,“臣正想着首辅宅院气派,尤其是庭前那株西府海棠开的极好。”
“他家的东西自然都有讲究。”沈徽漫不经心道,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长芦两浙那几处盐使人选都已呈上来了,回头你留心着些,把那些个人的档案考评仔细看过,再来回朕。”
容与应是,想了想问,“皇上是否需要臣,再去那几大盐场看看?”
“不必。”沈徽蹙了蹙眉,“朕就要大婚,等礼成,事情也就办得差不多,连带甘肃叛军都已剿灭,现如今外头还算清平,你只管老实坐镇内廷就是。”转头斜睨他,悠悠一笑,“又在宫里待腻歪了?”
察觉到他目光审慎,容与忙说不是,脑子却闪过一个念头,“战事结束,前方要重新整顿的地方不少,臣忖度着,不知李将军是否需要协助?若有用得着臣的地方,皇上尽管吩咐。”
“朕瞧你就是变着法儿的想出去。”沈徽眉眼之间浮起淡淡笑意,声调却极清冷,“怎么,被叫了一声内相,就觉得大事不妙,想要逃了?”
晴天一道霹雳!他果然听说了这话,这样要命的言语,传到御前时不知又被怎生添油加醋过,且他忽然用冷冰的口吻道出,究竟是为质问,还是已生了芥蒂?
心跳隆隆地,容与一边想应对的话,一边咬牙提衣跪下,“那些市井闲话,哗众取宠罢了,请皇上切勿听信,臣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顿了顿,他咬牙,决定拼上一把,“臣是觉着,不好给皇上招祸,才想着要离开京师一段时间,举凡用的着臣,臣必是肝脑涂地。”
沈徽轻笑了两声,低低重复他的话,良久却哼道,“你是忠君报国,可朕却舍不得让你肝脑涂地。”
等了半天,只等来这样一句,听着又不像是在为那句内相置气。与其说借机做筏子,不如说更像是存心逗弄他。
可容与的诚惶诚恐却是发自肺腑,事到如今他可以不逃避,直面沈徽交办的任何事体,然则后路,总还是要给自己留好。
“你想出去历练,等办好眼下差事再说。”沈徽本想叫起,垂眼看时,突然觉得这个距离,这个姿势似乎格外有趣,脚下的人态度卑微顺从,然而嘴里呢,却字字句句都在试图退避。
难道竟是留不住这个人么?他已经对他这样好了,旁的不说,换个人敢当着他表达想要离开,只怕他早就先赏一顿杖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