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科考试主考的几位考官,不是朝中重臣,便是文采斐然的阁老人物,亦或是世家桂勋,更何况还有一个王爷千岁,足以见证皇帝对此次科考的重视,若是能中进士,那可是真真的鱼跃龙门。皇帝的青睐,师座的提点,在加上自己的勤奋努力,只要不站错队,何愁往后不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呢?
所以,他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狼毫笔,面露狠戾,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绝对不能!!他要改写商人子弟不可超越四品的旧历,这样才能站的更高,这样才能—
透过狭窄的栅栏,望着满天繁星,柳明安嘴角的笑意慢慢勾起,慢慢的平复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悸动,继续奋笔疾书。
整个贡院很安静,只听“沙沙”的翻纸声还有细微的虫鸣声。
傅铭勤换了一个考区,背着手继续巡逻,看着或奋笔疾书,或点火做饭,或放下笔盯着试卷眉头紧皱等等千姿百态的学子,正细细揣摩着众人的神奇,忽然听得一声呼叫,抬头愕然。
“皇……”
“子卿,无需多言!”傅铭天一身平常的礼部小吏的官袍,阻挡了人下跪的动作,示意亲卫们继续巡逻,拉着人走远,才道,“我过来微服私访!”
“哦!”傅铭勤悠悠一声,“那皇兄慢慢看,我去巡逻了!”
傅铭天发笑,“这么认真,抓到几个?”
傅铭勤瞪了一眼,“要不是皇兄说今晚开抓,我肯定能抓住好多个!”
“你啊~~~”傅铭天簇簇眉,上辈子第一次科举,让傅铭哲拿了主考官。无疑不是因为朝中党派林立,他一个从未领过差事,又奔赴封地的无实权王爷无可用之人,只靠自家兄弟,但如今他再一次把这个收拢人才的机会给自家兄弟,说来三分试探七分利用。
这届科举里有几个的确是人才,但朝中空缺不多,填补的后备力量都是各派各世家的门人,他须得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借助傅铭勤却是再好不过。
一来他的名头大,盖住了某个阁老的名号,正好为其收敛人才,当然这阁老刚正不阿,进退有度,对皇帝忠心耿耿,他的门生日后可用于中流,握一部分的实权。
二来吴后至今在士子中颇有地位,提高他儿子的身价,对自己的威名颇有好处。就像他老爹,登基前那是默默无闻的皇子,非长非嫡,却是一朝迎娶,让天下人侧目。娶妻当娶贤,说句大不敬的话,名人效应,他家老爹是踩着吴后的出身入死的战功,坐稳了皇位。
还有位尊显赫,翻阅皇室秘挡,吴仁深得傅平帝喜爱,钦赐名字号,享皇族嫡子荣耀,最重要的是,当年傅平帝未立皇后,未有嫡子,六个庶子,机会均等,甚至最后皇帝甍逝,见的最后一面还是吴仁。所以隐约有平帝传位于吴仁的言语流传于世,这个皇家暗卫只粗粗一查,便窥伺一二,可至今却未查明吴仁为何会放弃沙场入了后宫。
所以……傅铭天揉揉傅铭勤的头,陈年往事他可以放弃探索,毕竟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把握一个度没有什么坏处,但同样的,他这个时候也是个子承父业的无能之辈,借助吴家的力量来抗衡其余世家。
这也是当初他拼命留下傅铭勤的原因之一,吴后太过完美无缺,捏着他的命脉比跟他面对面来的要轻松。
“皇兄!”傅铭勤语气里多了一份不喜,拿下头上摸着的龙爪,“若无事,臣弟去巡逻了!”
还未来得及挽留,傅铭勤的身影早已消失,看着远去的背影,傅铭天讪然一笑。傅铭勤当主考官,三来,就凭这认真执拗的性子,其余想要浑水摸鱼的老油条也不可能当睁眼瞎。虚虚实实,正好让他们胆战心惊个够,免得日后墙头草两边倒。
慢慢的踱步跟上,看着偷偷摸摸,左右盼望的考生。当年学生今日考官,这滋味也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下次他该试试六月天去军营吃冰镇西瓜,看看能否收获个敢怒敢言挑战皇权的有识之士,正心里腹诽着,傅铭天忽然眼前一亮。
这心虚的水平,实在是胆子忒小!!!一个中年的考生,手中握着笔,一会儿往身上看一眼,写两笔,然后左右扫一下,擦擦额上的汗珠,一会儿再低头看一眼,然后动手飞快的写写,东张西望,继续低头,写,抬头望,低头写……
如此反复,看的他想冲过去啪两巴掌,作弊都不会!!傅铭天气馁,悄无声息的往那边施施然而行。看着人低头,咧嘴笑了笑,敲了敲桌子,温和道,“站起来。”
考生茫然无措,脸色瞬时煞白起来,哆哆嗦嗦不成言语,面前之人虽然含笑,但却让人感受着像十二月的寒风,打心里发寒。
“自个滚出去!”
考生闻言,面如土色,如丧考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雨如下,揪着裤腿,悄声道,“大人求求您饶过小人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边说边往靴子里塞东西。
“二爷!”
傅铭天挥手拦下侍卫,感受到靴子里搁着的硬物,忽然眉毛一挑,轻声再一次发笑,“自个滚出去!”
“大人,饶命啊,饶命!!”正哭喊之际,考生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飘过,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来人,拖出去!”
看着比阿飘还阿飘的傅铭勤,傅铭天无奈摇摇头,毫无形象的抬腿,取出靴子里被贿赂的银票,展开,笑了笑,“我到不知何时富得溜油,拿银票来生火了?”
哭喊的声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