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孤霜也不知為何,看著莫離一言不發臉色微沉的樣子便感有些慌亂。他實在不喜這種感覺,又不知如何消脫。直到莫離主動說了這句,這才隱隱鬆了口氣。
這幾天下來他早已感覺到莫離此人必定熟識以往的自己。否則怎會才見面數日,便幾回在比試場上不自覺尋找那人身影,又對他的事情感到幾分好奇。
昨日回到城主府,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便將神識探入昏迷時仍緊緊套在手指上的儲物戒子。待他細細翻看才發現裡面收藏的物品—各式高品、極品丹藥,幾項創意新奇的小靈器,皆非尋常能得—便猜到以往他的身旁肯定至少有一名擅長煉藥煉器之人。
他一名無名劍修,堪堪飛昇便遭遇此劫,何德何能有能力招攬藥修器修為己用。那人定是與自己有相當密切的關係,這才你我不分地將這些千金難求的珍貴器物放在他的戒子裡面。
沒想到原以為自己僅是孓然一身獨活著,但如今…看著眼前白衣勝雪、淡定自若的人,柳孤霜莫名有了一絲期待,也許眼前這人與他的過去有著緊密不可分的關係。更沒注意自己心裡還隱隱有絲期許那緊密關係不是夥伴、血親,而是…
見身旁人情緒穩定,莫離才又緩緩出聲︰「那…你信我嗎?」
柳孤霜聞言一愣。信嗎?不同以往對他人總是直覺將其排斥在外、往壞處想的反面思維。對莫離這人,他縱有好奇、疑惑、焦躁,但卻是直覺似的從未將對方接近自己的動機有任何惡意揣測。想了想,他終是伸手將臉上面具取下,定定地看著莫離。
「我信。」
摘了面具後,柳孤霜冷硬的眉眼鼻鋒一覽無遺。鋒利劍眉下一對鷹眼眼裡此時卻帶著一絲暖意。莫離看著柳孤霜眼裡流動的情緒,便勾了唇角。
「據我所知,你兩年前昏迷在玄安城郊外被救回,醒來發現自己失憶,便取劍鞘上的兩次為名。可對?」
見柳孤霜頷首,莫離這才將兩年前飛昇途中兩人遭遇暗算一事細細道來。「…你本名為柳孤霜,離霜是你使劍劍名。當初見你尚未能將使劍引入丹田,總是拿布綁著也不是回事,我便為你煉製了這柄劍鞘,劍名離霜也是那時候取的。」
「那你我…」是何關係?柳孤霜忍不住想細問。
莫離也僅是一笑,伸出戴著戒子的手握上柳孤霜的。兩人手上成對的戒子已清楚表明關係。「你說呢?咱倆認識八十多年……結成道侶也有四十載了。」
見柳孤霜對莫離所說毫無疑慮,莫離便也不忍再吊他胃口,實話實說了。
手上傳來陣陣體溫,柳孤霜一愣,本能的想抽回,卻又隨即放鬆下來。平時明明不喜與他人接觸,但這人的手讓他無法厭惡,甚至莫名有種想要反手緊握住對方的想法。…而他猶豫了幾番,也真的這麼做了。
總使柳孤霜現在記憶裡沒有往日兩人溫存的樣貌,但一切動作猶如早已刻近他全身細胞一般,意未動身先動。
只見柳孤霜皺著眉頭,大手略帶遲疑地撫上莫離臉頰,彷彿在確認什麼一般拇指細細來回磨蹭,玉般光滑觸感讓柳孤霜內心感到有些發脹。更加肯定這幾日總是在腦海裡閃過的身影,就是這人。
兩人一時相看無言,僅有絲絲溫情在涼亭中浮動。
過沒多久,柳孤霜突然一頓,收回了手。隨其渾身冷氣散出,又沉聲︰「出來。」
見眼前人坐回定位,撫著他臉的手掌也放了下來,僅剩兩人交握的手尚未放開,莫離不免莞爾,又朝一旁樹叢白了一眼。
「步大師,尾巴露出來了。」
「嗷嗚!」尚未有人出聲,突然一聲嗚咽,一隻小狼崽便朝著莫離跑了過來,手腳併用地爬上莫離的懷抱。
至此,步千機才訕笑地從一顆樹後走了出來。
「那啥,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就這小狼崽自己跑來這邊,我是來抓他的。呵呵…」邊說,步千機又緩緩挪著腳步,直到到了莫離身後才站定,彷彿想靠莫離擋住些許寒氣。
柳孤霜見狀眼裡又冷了幾分。這幾日這人便日夜跟莫離形影不離,縱使步千機對莫離的神情毫無一絲曖昧,他卻莫名對此人總是出在莫離身邊的樣子感到不悅。這時,他還不知道這便是種叫做『佔有慾』的情緒在作祟。
莫離卻也很快猜到柳孤霜的思緒,便把步千機扯到一旁石椅坐下,這才向柳孤霜說明與步千機相識過程,以及近日來兩人為解除禁咒抓了小狼崽每日折騰之事,孤霜眼底冰雪這才消融幾分。
「只可惜至今尚未找到方法。不過也無妨,」莫離刻意一頓,見柳孤霜眼底露出一絲疑惑,才道︰「來日方長,縱使以往的事都忘了想不起來,就當重新來一次,我還可日日與你細說往事,回味起來也另有一番情趣。可好?」
見莫離對自己失憶一事沒有任何怨懟不甘,反倒出言安撫自己,柳孤霜心頭一抽。這兩年來他毫無記憶縱是日夜除了護衛修煉別無追求,心情仍是平靜的。但他卻想到這兩年來莫離不知是以怎樣心情度過,此時心頭傳來的痛楚要比方才聽到莫離因埋伏冒險放空真氣施放法陣時還要深刻幾分。
柳孤霜緊了緊與莫離交握的手,內心暗自想著︰此後定要好好待他。
「那…你們今後怎麼打算?」見兩人又要陷入相視無言的地步,步千機忍不住出聲打斷。
「明日我便向城主說明。我只因當初救命之恩答應城主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