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百年的法医学积累,现代人对笔迹鉴定有更深入的研究;乍一看很相似的笔迹,专家也曾从细微之处分辨出到底是否同一个人书写;相对的,同一个人就算刻意使用不同的笔迹,但一些不自觉的写作习惯还是会暴‘露’出来。
倒回18世纪,这当然还是做不到的。
那封遗书的原件玛丽看过,但她没有费心去比较笔迹;一来当时老国王还在病重,她没有功夫去做,也不想因为太多的动作而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何况,有一种方法能让笔迹完全一样——用库宗小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事胁迫她,让她自己写下遗书。以现有的侦查手段,她完全不指望能查到这样的细节。
从化妆盒夹层里发现了遗书的‘女’密探问:“烧掉吗?”
“不。我想更好的利用它,洗去我的嫌疑。”
“那就调换吧。”
夏尼夫人亲自照抄了一份,用的是与平常自己所用的不同的笔迹。这可能瞒不过后世专家的眼睛,但放在现在足矣。
艾吉永公爵怨毒的目光只持续了一秒。他虽然也出身大贵族,但在凡尔赛宫中,大贵族太多,国王面前的一席之地太小。他一直空有抱负却没有舞台,直到被黎塞留公爵挑中。从感恩戴德、到反感不满、再到产生恨意,三十多年受制于人,他早已练就了在变故面前不动声‘色’的本事——这一点即便是玛丽也赶不上。
他当然不会像那些愚蠢故事里的愚蠢反派那样,吃惊之下说漏嘴;而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将遗书整齐塞回了信封。
达尔比伯爵请库宗的家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还有‘操’作的余地。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起来。
调换家人是不可能了。
那么直接处理掉,让他们永远不能来指证。
但库宗家肯定还有其他手稿可以比对;就算一把火烧了,别人手中也会有库宗生前写的信。
那么只有让王储妃自己打消比对笔迹的主意。
这可能吗?
可能。
他知道,玛丽的骨子里是个政客,而政客是会做‘交’易的。就看筹码是否合适。
借口会议时间过长,他建议大家先休息,等库宗的家人到了之后再继续。有的人迫不及待地离开,可能是真的疲惫了,也可能急着部署更多行动;有的人则心事重重,迟迟才走。而艾吉永的目的只有一个:制造同往王储妃单独谈话的机会。他来到王储妃的房间。
“那么你的筹码是什么?”
“王储。”
玛丽不自觉绷直了肩膀:“什么意思?”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王储平安无事,现在在奥尔良公爵的手上。只要你答应三天的期限,并且乖乖回房间里禁足,我就把他的所在告诉你。剩下的,双方各凭本事——三天之内,如果你救不回他,那就是上帝想要普罗旺斯伯爵当国王;如果救得回来,就说明主眷顾着他,他理应是法兰西的国王。如何?”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您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奥尔良公爵出宫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如果不是重大的事情拌着,他会舍得不回来吗?”
这不过是诈她一诈。对于奥尔良异样的举动,他是一头雾水加满心恼火。虽然还有他儿子在代表着他活动,但沙特尔毕竟年轻没‘毛’,这种时候奥尔良不来,艾吉永总有种被轻视的感觉。问沙特尔原因,对方只说父亲病了,不宜行动,让他全权代理——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玛丽却完全知道奥尔良的心病在哪里,不由得诡异一笑:“难道奥尔良公爵不是因为国王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才不愿意进凡尔赛宫的?”
艾吉永心中低咒一声。一着棋错,这回他不给玛丽一点真消息也不行了。
“难道您不知道?现在凡尔赛宫外面,到处都有传言,说有人假冒王储,到处骗人吃喝和钱财。有些纠察队、骑警和军队还捉到了一些胆大包天的冒牌货。您说,其中会不会就有我们可怜的王储呢?”
“……三天?”
“三天。”
“以明天为第一天。”
“啧……可以。成‘交’?”
然而艾吉永没有等到答回应。仿佛看到世界上最不可思议地事情,原本端坐的王储妃站起身来,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微光闪烁。首相阁下疑‘惑’地转过身去,不由得双眼瞪大。
“您、您……”
显然,站在‘门’口的年轻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我恰巧碰到了郎巴尔夫人,一听说他们想要软禁你,就直接过来了。”
玛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哭的事。
“你……你回来了。”
下一秒,路易将她拥入怀中。
‘门’边,郎巴尔夫人满面笑容。她转身朝一对中年夫‘妇’行了个礼:“两位可真是立了大功啊,图立普伯爵,图立普夫人!”
芳芳·拉·图立普,优雅地回礼,殷勤地亲‘吻’她的手背。
“能帮助到向王储妃和您这样充满魅力的‘女’‘性’,才是我的荣幸。如果是在十五年前见到您,我一定不顾一切地追求您。”
他这双眼睛能把所有甜言蜜语都包装成真情实意。面对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谈吐,什么样的‘女’人能心生厌恶?
但是——郎巴尔苦笑地看了一眼图立普夫人。后者英气秀‘挺’的眉‘毛’只挑了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