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努瓦把报纸拍到桌面上,按了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
本来一切顺利的。试验一次中的,所有在场的人都闻到了刺鼻的大蒜味道,而后是鼓掌声。詹纳的小助手甚至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原来吸血鬼害怕的是□□?”
医生本人也喜出望外,连声称赞勒努瓦经验丰富、直觉‘精’准。
老法务专员‘摸’着胡子,也很是得意。仔细想想,其实在听说了埃佛瑞‘蒙’德侯爵夫人死前的症状时,他就隐约有所猜测。
兴奋只持续了一晚上,就被第二天的报纸给破坏了心情。
“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消息扩散得很快;不要说试验结果,连细节都写得□□不离十;这怎么看都是内部传出去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凡尔赛宫做不到密不透风,何况是这些素质不一的警察?为了一点报料费,没人不愿意开口。
勒努瓦之所以气闷,是因为他本来还指望在法庭上搞一个证据突袭——放后世这当然是不允许的,证据一般都必须在开庭前移‘交’法院,有利于控辩双方公平对抗——证据提前泄‘露’,会让侯爵的律师有充分时间对它分析研究。
侯爵当然会请律师。即便不允许跟外人接触,为了贵族的尊严和法律的公平,国王也会允许律师为他辩护的——尽管勒努瓦很清楚,国王的心已经是偏的了。假如这个案子不能按照预期地判决下来,首先被怪罪的就是他。
午后,又一件事让他的心情‘荡’到谷底。
任何一个时代,空降部队都是最讨人厌的;尤其是在进行一个重要任务时。谁有空去跟新同事磨合?要是两人步调不一致怎么办?
偏偏王后就‘弄’了那么一个人过来,而且还是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
勒努瓦拿着介绍信,朝这个青涩的年轻人打量着。履历上写着圣路易大帝学校的学生,这让他“又是哪个贵族把自己的不成器孩子塞过来长脸”的担忧打消了一些,却又马上担心这种学过一点东西的学生容易目中无人、自视甚高。他可没工夫□□刺儿头。
说起来,这个看来并非贵族的小伙子是怎么跟王后搭上线的?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罗伯斯庇尔自我介绍:“我是王后资助的学生,念法律专业,也在王后图书馆工作。”
说完又紧紧闭上了嘴。
孤僻、安静,这是勒努瓦对他的印象。这样也好,省得吵吵嚷嚷碍手碍脚。
罗伯斯庇尔又说:“王后陛下有一封信让我转‘交’。她希望您独自观看。”
勒努瓦检查了一下蜡泥,点点头,打发对方回去,让他明天早上到他办公室报到。
读完信,他的心情立刻舒畅许多。
原来王后的用意是考核这个年轻人,等案件结束后,她要听取他对罗伯斯庇尔的评价。
只要不是当保姆就好。
逆反心消失,勒努瓦‘摸’着小胡子想,或许适当给这年轻人一些任务也不错。
罗伯斯庇尔走近冷冽的风中,一个‘激’灵,竖起了衣领。
他没有招手叫马车,而是走了两个街区,坐进一家酒馆。
已经有一个朋友在等着他了。
这人左脸颊下边盖着白‘色’纱布,绕过脑后的绳子固定着,还有些狼狈样子。
罗伯斯庇尔坐下来,瞧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神情却带着取笑。
那人懊恼起来:“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放跑那几个犯人,唯一后悔的就是在被袭击的时候没有小心保护住脸。”
“行了,我保证即便有伤疤,你也一样英俊,好吧?”
“真的?”
“伤疤是荣耀的勋章。你在近卫军里服役,难道不该比我更懂?”
小布罗意撇撇嘴。
罗伯斯庇尔又说:“你知道,我一直也不赞同放走那些犯人。”
“喂!事实证明我放走的人是无辜的。现在整个巴黎都在讨论呢。”
“就算其中有无辜的人,也不能通过制造‘混’‘乱’反正。‘混’‘乱’只会让更多人死。如果牺牲少部分无辜的人就能获得秩序的话,我会这么做。”
小布罗意咕哝道:“你知道你现在的口气像极了暴君吧?要不是我知道你的理想,我会以为你是个极端保王党。”
罗伯斯庇尔淡淡回答:“随你怎么想。”
近卫军官瞪他一眼。片刻又说:“我也没有放走所有人。只是把老人、孩子和‘妇’‘女’。用死刑犯试验,我倒是不怎么反对,但用强壮的男人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其他人?这不是变态趣味是什么?”
“或许是为了保证牛痘在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身上都得到测试。”
“你又在给他们开脱了?”
“我在就事论事。”
“真不是因为王后给了你这么好的见习机会?跟在国王特派的专员身边,调查全民关注的大案件。今后你的履历又添光辉一笔。”
“我还以为你是希望米娅沉冤得雪呢。”
“我当然希望!但这不像你的风格。”小布罗意隔着浑浊的玻璃杯看向他的朋友,“埃佛瑞‘蒙’德侯爵开了很高的价。只要你去试一试,以你的能力,他一定会雇佣你的。再说这种逆境挑战的事,不是你最喜欢的吗?不是你在我面前长篇大论地说,侯爵不一定就是凶手,还有一、二、三各种可能‘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