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竹君还跟在他身后,余小鱼却不动了。
她站在走廊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仰着脑袋,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挂在西南侧的太阳。
田竹君赶紧跑回她身边,问:“小鱼,你怎么了?”
余小鱼没理他,慢慢地蹲了下去,双手抱住肩膀,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着。
李冬行走近了些,听见她不断重复的只有一句话:“我是鱼,我是鱼,我是鱼……”
田竹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也跟着蹲下去,想把余小鱼拉起来,又似乎不敢打扰,只能嘴上安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鱼,咱们先过去好不好?”
“不,不好!”余小鱼突然尖利地叫了一声,全身哆嗦起来,“我是鱼,走不掉,走不掉……热,这里好热……我在水里……水……没事的……”
田竹君惊得瞪圆了眼睛,看了看李冬行。
他们两人都亲耳听见了余小鱼说,她有时候会是鱼,可这还是头一回真的见到她发病。
看见这一幕,李冬行基本能确认之前的猜测,余小鱼的确是得了癔症,而且是分离症状极强的那种,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她在某些时候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鱼。
他忽然有些担心,若是如此,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果然,蹲在走廊上的女孩陡然安静了下来,嘴里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就仿佛被按了静音键一样。
紧跟着,她侧向反倒在地上,蜷缩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细瘦的手脚不住地抽搐挣动,好像真的成了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只能在地上无助地扑腾。
“她她她难道还有癫痫?”田竹君吓呆了,慌慌张张地掏手机,“我我我叫救护车……”
“快,快把她抱回楼里!”李冬行意识到大事不妙,一把抱起女孩就往回冲。
这时余小鱼的挣扎力度已经变弱,两眼空茫地睁着,嘴巴大张,呼吸越来越急,如同被人死死掐住了气管似的,根本喘不上气,脸色由紫转青,连垂在身体两侧的指甲都泛起淡淡紫灰色。
“她喘不上气了!怎么会这样!”田竹君抓着余小鱼的手,话里都带上了哭音。
李冬行用肩膀撞开半阖着的门,抱着人冲回生物楼,找了个最阴凉的角落把余小鱼放下,撩起袖子说:“准备人工呼吸。”
然而看余小鱼有出气没进气,瞳孔微微涣散,四肢只有下意识抽搐的模样,连他也不确定急救的把握有几成。
“先让开。”突然有人在边上说了句。
李冬行抬起正准备按压余小鱼心肺的手,感到肩膀被人往后拉了下,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立即依言让开,站起来飞快地往边上跨了一步。
一盆清水从天而降,将地上的女孩浇了个透。
李冬行避让及时,只有裤腿上溅到了一点,一旁的田竹君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和余小鱼一样,整个人被水当头一浇,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程,程老师……”他怔怔地看了程言一眼,“你干什……”
程言放下手里的大水桶,嘴里迸出两个字:“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