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飞从资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突然会跟我争论这些问题。”
卜天沉默了。
杨广飞道:“有些时候人类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恐惧真相,时间箭头是产生于人的心理,人都是认为时间是前进的,所以这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最后杨广飞又问:“你也恐惧吗?”
不,我不恐惧真相,卜天在心里想,我只恐惧未知。
但是,未知即真相,往往不能更准。
卜天愿意相信的是,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这更能接受一些。
卜天背着一具尸体行走,脚下是被雪覆盖的冰面,每走一步都要打滑,他摔了好几跤,爬起来接着走,他知道自己在梦里,也知道自己背着的不是裘枭难,不为什么,就是知道。
冰面上开始变得模糊,白雾一点一点侵蚀过来,卜天开始失去方向,他慢慢地停了下来,对自己说:“去哪啊?”
他喊道:“裘枭难!”
没有人理他,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卜天感觉累了,他想看看自己背的究竟是什么人,于是他蹲下来把人放在冰面上。
看身形是一个女人,她穿着很奇怪,有点像中世纪西方的探险者,披着羊皮质感的披肩外套,大大的帽子扣在她的脸上。
卜天把她的帽子掀开,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年轻的女人。
卜天现在已经找不到惊讶的感情了,他平静地把帽子重新盖好,静静地坐在一边。
他第一次在梦境中待这么久,在这时他总觉得自己在等一个人。
他在梦里走神了,反应过来时身边的白雾早已散去,他见到了他这一生中最恐惧的一幕。
厚厚地冰面瞬间变得如玻璃一般透明,他看见了冰面下的密密麻麻地布满血丝的眼睛。
卜天大叫一声,差点倒地。
一颗颗眼球紧盯着他。
卜天几乎难以冷静下来,以他为中心,无数的眼睛就在他的脚下围了一圈,一只青白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脚底,卜天吓了一跳摔在了冰面上,他迅速爬起来,那只手一直在卜天脚底的冰面上砸来砸去,企图突破冰面。
身下的水简直浑浊不堪,巨大的不明生物吐出长长地舌头把卜天脚下的东西一口卷进了自己的嘴里,怪物的舌头紧紧地舔了舔冰面,卜天甚至能看见它舌头上的眼睛的残渣。
他就站在怪物的舌头下。
冰面似乎很坚固,怪物拿他无可奈何,很快游走了。
没有了遮挡物,卜天清楚地看到了他脚下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几乎站不稳脚。
一颗古怪而巨大的树生长在水底,周围都是些见都没见过的生物,冰面下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垃圾场,把这个世界上一切污秽恶心地东西聚集了起来。
他在那里看到了他在等的人。
裘枭难静静地躺在那棵树的树冠,似乎正在沉睡。
卜天瞬间就被惊得醒了过来。
看到了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场景没能把卜天吓醒,却在看到裘枭难身在那种处境的时候,一瞬间惊醒了。
卜天躺在床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寝室的同学一个一个地起床洗漱,才起身。
也许今天又能看到裘枭难的死讯了。
应该找一个心理医生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