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心张了张嘴,还未及说话,杨凌已转身急急去了,高文心怔怔地伫立半晌,才凄然叹道:“世事冷暖,人情如霜,文心到此地步已经不堪之极了,杨大人,你又何苦多事,让我再蒙羞惭?”
杨凌想不到救了人还有一堆烂摊子要自己收拾,如今他住的是高家的宅子,无论高文心是小姐还是丫头,待在这儿都够叫人别扭的。
其实他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位李举人是否在乎高家落难,是否在乎高小姐进过教坊司,如今他也是急病乱投医,只希望能凭着自己的身份和声望,修书一封讲明经过,希望能让那位举人老爷相信。
杨凌回到书房,急急地写了封信,交给老官家要他立即赴李府一趟,老管家一辈子待在高家,虽说如今高家落了难,可是对旧主仍极有感情,一听杨大人要撮合小姐与李家完婚,立即取了书信兴冲冲奔李家村去了。
杨凌刚刚遣走管家,王景隆就携了四色礼物登门拜访来了。杨凌瞧他上次忍怒含恨,软语相求的模样,只道王琼一出狱,这位王公子是再也不会上门了,想不到王尚书刚刚开释,他便来道谢了。
王景隆存了“结纳”之心,这番神情动作可就自然多了,再不是上次登门那种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杨凌也不想与门生故旧遍天下的王尚书结仇,见这位王三公子十分地热情,也不好失了礼数,连忙奉茶款客,场面话不咸不淡的唠了半天,王景隆才话风一转,提出要携妻子上门求医,请杨家这位女神医为她诊治。
杨凌这才恍然,只道他是因为这个缘由才前倨后恭,本来对他的态度还存着几分疑虑,这时也顿时释疑。
他略一盘算,如果李家公子见了自己书信肯接纳高小姐,为了掩人耳目,不致让幼娘生病的事被人揭穿,还是要三不五时的请高小姐到府上来的,幼娘本来就没有病,这个顺水人情不妨送于王景隆,当下一口答应。
王景隆又叙谈一会,见今日杨凌会客,厅下只有四名家仆侍候,并未唤出上次见过的那两位美婢,知道今日无缘得见了,只好怅然若失地告辞离去。
杨凌送走了王景隆,在书房又坐了会儿,喝了两杯茶地功夫,老管家就急匆匆地赶回来,杨凌见了大喜,连忙把他迎进来问道:“老管家,书信送到了么?李家公子怎么说?”
老管家气得脸色胀红,愤愤地道:“老爷,小人拿了您的书信赶去李员外府上,李家居然像避瘟神似的,连门都不让我进,只叫我将书信从门缝塞进去,老奴候了小半个时辰,李家公子才写了封信,又顺着门缝出来,从始至终,居然连面都不见。”
杨凌听了老管家这话不禁心中一沉,他急忙要过那位李公子的回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这封信是一封典型的文言文,文字偏僻、内容高深,这位假秀才读着那位真举人文诌诌的书信还真的颇为吃力。
杨凌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半天,才大致明白了信的内容。这位李公子的信中绝口不提高家遭难的事,也不提高小姐进过教坊司的事,信中先讲了一通女子应遵守的礼义廉耻,后边又自豪地从李家上五代至今出仕入宦的光辉事迹,最后很客气地问了一句,大人是要我这个举人做你家婢女的夫君吗?
杨凌看完了顿时噎在那里,他正发呆的功夫,韩幼娘喜孜孜地赶进来,说道:“相公,我今早做了酸梅汤镇在井里呢,你要不要喝上一碗?”
杨凌拭了把汗道:“嗯……幼娘啊,去给我拿套褥子凉席夹被,相公今晚不去后院了,就在这书房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