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山牛被惊醒了,坐在被窝里哭起来,山菜连忙爬上炕,一边给山牛穿衣服,一边也抹着眼泪哭。陶土虎鼻子也酸酸的,心里异常难受。吃饭的时候,爹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默默无语。
桌上的饭渐渐凉了,也没有人动筷子吃。爹连着抽了两袋旱烟,才哑着嗓子说:“既然答应了人家,就没有不去的理。再说,这些日子,东家也照顾得很,又是粮又是钱的。咱不能忘本。”又看看陶土虎担忧地说:“你要万事小心才好,你那个山上的朋友,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要是不行的话,要多长个心眼,早早回来。”陶土虎点点头说:“你们不必担心,我只是去送个信,又不为别的,再说,两军交战,还要不斩来……|”看了看娘和爹又打住话头不说了。娘红着眼圈和山菜站起来,到陶土虎的屋子里收拾几件衣服,山菜又到锅里用毛巾包了几个高粱面窝窝,也放在包袱里,打成一个挎包,拿到堂屋里。陶土虎揭开堂屋里的炕席,把那把匕首拿出来,也塞在挎包里。一转身看到山菜从东厢房里拿来一双新布鞋,崭新的黑布鞋面,细细的针脚,递给陶土虎说:“兄弟,穿上这双鞋吧,本来是打算过年给你穿的,你脚上的这双这么破了,走远路脚禁不住的。”陶土虎换上新布鞋,把挎包系在肩膀上,又紧一紧,回头看了看家里人,出门去了。出门顺着河边的小路一直走,不一会就来到村头石桥上,他站在桥上回头看看身后的小村庄,心里竟有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太阳已经很高了,温暖的照耀着这个野鸭湖边的小村子,破旧古老的房屋在已经飘黄的树木之间若隐若现,早饭的炊烟和着飘渺的雾气还在上空缭绕,陶土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勒了勒肩头的挎包,甩开大步,过了桥向远处走去了。
刚走进了芦苇荡地深处,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就有人喊着他的名字,飞奔而来。
近了,陶土虎一看,原来是吴挺坚。
人和马都跑得气喘吁吁地,在早晨清凉的空气里,嘴里都喷着白气。
一跳下马,吴挺坚就快步走上前来,朝着陶土虎喊道:“哥,哥,你别去。快跟我回去……”
☆、第一章 行话
走到陶土虎跟前,吴挺坚一把就拉住了陶土虎的胳膊,着急地说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刘黑七往往把送信的都给杀了,你这一去,还想活着回来吗?”
陶土虎看到他满脸急汗,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
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吴挺坚就抬起头看着陶土虎的眼睛,急切地说道:“哥,你别去,我早已经想好了,就从我那里找上一个当兵的,我给他钱,让他安家,就让他去送信,你看咋样?”
陶土虎一听,心里就有些犹豫,可是,他的脑子里却又闪现出了刘山炮的模样,上山的念头就又占了上风,他摇摇头,对吴挺坚说道:“那咋行?毕竟不是人家的事情,谁的命不是命啊,再说了,我还认识山上的山炮兄弟,总会好一些。”
吴挺坚一听,就急红了眼,一把就把他肩上的挎包给夺下来,远远的扔在了芦苇丛里,接着朝他喊道:“你是傻呀?知道是去送死,还要去,你到底是咋了?”
陶土虎被他这一折腾,也一下子就火了,扬起手,一拳头就把吴挺坚捣在了芦苇丛里。
嘴里怒声喊道:“你懂个屁,我要是不去,老太太和太太咋办?你不想救他们出来呀?”
吴挺坚听了他的话,就一下子泪流满面,软软的倒在了芦苇从上,轻声的抽泣起来。
陶土虎走过去拾起了自己的挎包,正想赶路,就看到吴挺坚还在地上躺着哭。
心里一下子又不忍起来,就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一边想把他拉起来,一边轻声说道:“挺坚,你别担心我,我会有办法的,总的有人去送信救人啊。”
吴挺坚流着眼泪转眼看着他,哽咽的说道:“哥,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可是,我不想没有你啊,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啥味道,刘黑七要是杀了你,我也活不了了……”
说到后来,就泪如泉涌,反转身,一下搂住了陶土虎的脖子,把他扑倒在了芦苇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