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定尧远远的看着这对假舅甥,说道:“沈大哥,给我做个模特儿吧。”景美人也美,他兴致高昂,笔尖快速的沾起颜料,他大感有点神人附体的意思。
小少爷脸蛋雪白,站在阳伞的荫庇下那五官轮廓隐隐的透出些英挺俊秀的气质。沈延生和万长河对望一眼,并没有拒绝。两个人随即按照虞定尧的意思站好了姿势,劲量保持着身体的静止,却是低声用嘴巴和舌头继续进行着交流。
“你可真有本事?”万长河的语调有些揶揄。
沈延生抬眼正视了对过的一丛桃树枝,微笑着从嘴里顶出个“哦?”字。
“镇长家的侄少爷都得喊你一声大哥,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是运气。”嘴角绽开似有若无的笑意,沈延生微微的侧头看向身边的小舅舅。小舅舅鼻梁直挺,两片嘴唇薄薄的抿在一起是个多情又薄情的样子。迎着风站在树荫下,偶有零散的花瓣飘下来,掉在他头顶的呢帽上。花瓣是粉中带白的颜色,画境似的映着他俊朗的面目,竟是有几分诗情画意一般的浪漫。
沈延生望着对方微微一笑,这笑是发自内心而不受控制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桃林里和煦的春光所包裹,柔柔软软的拽着他,慢慢陷进一个肉眼无法辨识的深潭里。
一动不动的陪着虞定尧折腾了好半天,小孩儿的大作终于问世了。不过由于画者水平有限,所以并没有什么骇世惊俗的效果。沈延生看着那红绿交错的颜色中两个暧昧的轮廓,忽然替自己这多时的折磨感到万分不值。
画的这是什么东西!
从桃林出来,虞定尧热情万分,非得要这对舅甥同自己一道去家里坐一坐看一看,因他在山上向人许过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他还是个由小丈夫往大丈夫发展的过程,但是极爱颜面。
沈延生盛情难却,被小少爷拉拉扯扯的揪上了车,而万长河则是站在车门外面表示自己暂时还有些生意要处理,不便抽身。沈延生知道他这是借口,可他心里也不愿让这小舅舅跟别人有所接触,尤其是虞家这样复杂的家庭。所以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不着痕迹的撇开了虞定尧的好意。
及至车子开启,虞定尧扭头望了望后面那道越来越远的人影,忽然大人似的沉声说道:“沈大哥,你这小舅舅,可是个好人呐。”
沈延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一结论,反问道:“不过是给你做了半天模特,他是好人,我就不是好人?”
虞定尧忽闪忽闪的打了打睫毛说:“你也是好人啊,所以我要报答你。”
“怎么报答?”
小孩儿望着他嘴巴微微一撅,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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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芳定要刘为姜去打听了沈干事的住址,这天便马不停蹄的直接赶了过去。剿匪的日子日日.逼进,他得快一点打听好对方的底细。不过刘为姜的一番调查却是让他心里疑窦丛生,迟迟无法得出个清晰的结论。
沈延生在罗云并不是一人独住,而是同一名青年男子住在一起。这男子也是前几年刚到镇上,在红唐街做着当铺的生意。
远远的站在巷中,熊副队长今天没有穿制服,一身轻便的裤褂,头上盖着草帽。刘为姜跟他差不多打扮,肩上挑着一担子荔枝。荔枝水灵灵的果实饱满外壳嫩红,一簇簇的摆在篮子里,让阳光照得鲜亮诱人。
跟在长官身后,刘为姜对两人此时的身份有些意外,但同时的又觉得理所当然。熊芳定做事从来都喜欢暗地里来,骂人也好,在征集新兵的时候收受贿赂也罢,常常是面目镇定,心肠里却百转千回的算计不休。如此,他所谓的“亲自登门”便也没什么稀奇了。
两个人一路叫卖,小商小贩的看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及至到了宅子门口,刘为姜站在那来自院内的树荫下,卸了肩上的担子。
熊芳定站在他前面,摘下帽子扇了扇风,两只眼睛却是目光锐利的观察着那扇微微开启的门。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里出来了一个平头正脸的老妈子,手里拿着个长嘴水壶,走上来问价钱。熊芳定不太会说话,两句之后便楞在当地不知道怎么应付老妈子软磨硬泡的砍价。刘为姜见状,及时上来解了围,三言两语跟人把价钱说妥当,这就开始过称算钱。
老妈子买的多,几乎买了小半篮,图方便,她就要刘为姜把担子挑进院里去,等她去后面拿了盆子来装,再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