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嬷嬷点头道:“连你也这么说。如今府里来回来去拿这二人作比,倒是宝姑娘更得人意,小丫头们都爱跟她玩。”
常嬷嬷笑道:“咱们府里人的嘴如何信得?无非是有好处且能得好处的,自然第一等;有好处却难得好处的,便要酸上几句;丁点可图之处都没有的,不踩上几脚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李纨听了笑道:“嬷嬷太也风趣了些。”
碧月眨着眼睛想一回,道:“嬷嬷这话乍一听不好懂,越琢磨越对景。”
常嬷嬷接着道:“要说这林姑娘与宝姑娘不同,那是肯定。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又听说都是打小跟着自己的爹当儿子养活的。这便是个大不同处,薛家是几代皇商,为商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林家几代列侯,林姑老爷又是探花郎出身,那是读书人中的翘楚,这读书人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清高自诩目下无尘。”
碧月听了问道:“那就是都随爹了?”
常嬷嬷道:“人长成什么样,七分天生,三分教养。自然不能说定是随爹随娘,只是多半逃不出这个圈子。歹竹出好笋,老鸹窝里出凤凰,这都是万中无一的事。”
碧月低声道:“可三姑娘跟三爷可也差的太远了,那可是亲姐弟呢。”
常嬷嬷道:“你这话也就在咱们屋里说说,被人听见了给你个好果子吃呢!亲姐弟,亲姐弟也有女儿随爹儿子随娘的啊!”
闫嬷嬷乐出声来,道:“你就不怕自己也吃个果子呢!”众人听了都笑。
不几日,许嬷嬷捎信来,果然不能跟计良搭上边,一沾上就小不了。上回的袜子刚给运过去,转脸便给了许嬷嬷一个一万双的订单,只要最简单的那一种。
许嬷嬷无奈道:“先前让人做晚一些,不过是想多管一顿饭,如今可好,是真正得做到晚上了。”又说起照明的种种不便,李纨有心从珠界里取些月光石夜明珠来用,不过想想罢了,只让多置灯烛,小心看护,倒不要在乎银钱。这几十人一天两顿饭要管,依着跟李纨商定的,之后又要盖屋子盖鸡舍羊圈等等,又要多几十人吃饭,这厨上就成问题了。
不过这些许嬷嬷也不过是说给李纨听听解个闷,哪里还能指望她说出个四五六来。李纨无非就一句:莫惜银钱。好似银钱跟她有多过不去一般。
许嬷嬷接到李纨的回信,看完了递给蕴秋,蕴秋看了几眼也笑起来,道:“奶奶做事情总是如此的,之前卖菌子那会儿也是。若是换个府里那般的管事,只怕倒贴几百几千两奶奶还要怜惜他们辛苦。”
许嬷嬷苦笑道:“可不就是如此,是以奶奶不管家也是好事。”
蕴秋问道:“奶奶是不在乎银钱,这到底要如何做,嬷嬷可有打算?”
许嬷嬷道:“这盖房子的事情,又要选地又要备料,还得看天,入冬前完事才好。这中间又夹着收荞麦种小麦的农事,需得算好了日子。选地这个,地都是咱们的,也不用知会谁,倒简单。房子大小也都清楚,不算费事。找人画定了图纸,才好备料动工。备料更容易,单子开出来直接给四海商行,便是他们没有的,也比咱们自去寻人容易。这做饭的麻烦,这许多人吃饭,可如何是好?”
蕴秋道:“这个倒不烦难,这庄子上原有农忙时用的大厨房,可管百十来人的饭菜。一个是厨上的人手,我想来,咱们人不够时,让庄户里能做饭的来帮厨也行,这村里有个席面都是左邻右舍去帮着洗烧的,咱们按日给工钱就是。
再来是每日到底多少人吃饭,不如明日起,作坊里的人回去前都跟前头说一声次日还来不来,或者几日后再来。到时候盖房干活的也一样,让工头把用饭的人数报上来。这样厨房每日可着人数准备,总能有个大概了。”许嬷嬷听了连道好主意。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记,总算理出个头绪,具体的还得与闫钧彭巧等人再行商议。蕴秋记着,又想起一事来,对许嬷嬷道:“奶奶在府里,想着都是庄户人家如何可怜,恨不能给钱白养活算了。我们日日对着这些人,有的却实在让人生气。就说半大孩子做工这事,实在是主家开恩想给他们一口饭吃,就是防着有人贪便宜坏规矩,特立了个每日能做完一双袜子就管一顿饭,能做完两双,就两顿饭都管了。
如今可好,您猜怎么着?有几位,就让自家孩子早上来露个脸,什么也不干,拿自己织好的袜子给充数,就吃两顿饭。左右袜子的工钱都是他们自家的,也不亏。心思都用在这些地方了,看着让人生气。”
许嬷嬷点头道:“只当是赚便宜呢,到时候有他们哭的时候。”又道,“我看巧娘子一家倒都省心得很,那两个小豆丁竟也日日不辍地来厨上帮忙的,厨上的陈婆子还挺乐意带这俩。”
蕴秋道:“这巧娘子原名不叫这个,就是因为她这精穷的人家生了七个娃儿还个个都站住了,且娃儿还一个比一个听话乖巧,才得了巧娘子这个名号。听婆子们说,巧娘子真个是巧,拿杂豆黑面做酱,腌小鱼小虾,做坛子菜……家里田间地头,能用的地都用上了,还想出些夹花种的法子来,高粱地里种豆子。为了养活这一家子,真是什么心都用尽了。只是有一样,从来不白赚人便宜。是以这一家人虽穷,却极有志气的。”许
嬷嬷叹道:“真正是乡里有能人。我上回说给奶奶听,奶奶还感慨,咱们多少人伺候个兰哥儿还觉着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