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笑道:“还是方才的话,兄嫂既有济世胸怀,这书留在妹妹这里是死物一个,经由兄嫂之手,才能物尽其用。也是这书之幸了。”
吴氏听了这话,再不推辞,取了那文书过来,对李纨道:“有劳妹妹备笔墨,我这就给你写一个。”又从胸口掏出个小锦盒,笑道,“幸好这印信我也随身带着呢。”
☆、68.心同此理
68.心同此理
不说吴氏如何在李纨的威逼利诱下终于让步,改写了入股文书,却最终也没有如了李纨的意,到底还是给了一成的股份。且说吴兆南见吴氏没能送出去银子,倒又得了东西回来,说不得要嘲笑她几句。
吴氏只把匣子往他怀里一塞,便坐一边喝茶冷眼看他,只见吴兆南揭开匣子手便开始发抖,吴氏怕他跌了东西,忙抱过匣子,取了册书给他,又扶他坐下。待翻开书页,好嘛,这下连嘴都抖上了。
吴氏又心疼又好笑,过去扶了他的肩,吴兆南看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心思,抬手握住吴氏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氏笑着低声道:“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样子,妹妹先把这书与我看了,然后又收回去抱怀里,冲我道,若你不把那股份给改了,就别想得这书!”
吴兆南听了这话,大笑起来。吴氏又缓缓把事情从头说了,吴兆南搂了她笑道:“虽是远得很的远房亲戚,如今看来脾性竟颇有几分相似,难怪你能与她亲近了,嫌钱多的人还真不好找。”
吴氏笑道:“可不是,今日送银子比往常赚银子都难上几倍。妹妹说了,让我们莫要又把这书的功劳往她头上栽,这些古方良药能经了我们济世救人,才是这书的福气。她说她如此做,已是偷懒捡了功德,莫要再想塞钱给她。”
吴兆南笑得爽朗:“只听过栽赃的嫁祸的,没听说过栽功劳的,还让我们休想再塞银子给她。妹妹实在与旁人不同。”
吴氏听着丈夫的笑声,乐道:“塞不得银子,我们只好塞些旁的了。”说完,夫妻二人对视而笑。
且说李纨这么莫名其妙地拿了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分红,狗头上搁不住肉骨头的转身就跟常嬷嬷几人说了,然后一脸烦恼道:“年底若分了太多,可怎么好呢。我也没处花用去,真是愁人得很。”
闫嬷嬷都忍不住乐出声来,常嬷嬷更是指着她,气道:“奶奶如今是越来越促狭了,许嬷嬷上回便说过,把之前的那点子稳重都丢哪儿去了!这话也就你说得出来,偏还皱着个眉头,喔哟哟,这模样还真是招人恨得很。”
李纨抚了抚自己的脸,道:“嗐,我这是真犯愁!你想啊,我大把银票这么放着,若是那银庄票号有个好歹可就都打水漂了。可若是都去兑了银子,进了府是不是还是我的都不好说了。在外头花了吧,实在想不出能花在什么上。是不是挺愁人的?”
嬷嬷们都瞧着她好似要瞧出花儿一般来,却没人搭理她。李纨便顾自道:“我看,要不年下咱们各自多分点儿,大伙儿爱买庄子买庄子,爱买宅子买宅子。”
碧月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独她问道:“啊?奶奶要与我们买宅子?要来做什么用,咱们不是住在府里吗?”
李纨道:“买了以后你住啊,你总要嫁人的,到时候都放了出去,过自在日子不好?”
碧月不明所以,闫嬷嬷开口道:“奶奶且歇一歇心思吧。家下奴才哪有自己置宅子田地的?又一句放出去,如今这府里,拢共也就赖大家的和周瑞家的有这个现成样子,或者早先老太太跟前的清荷,聘到外头做了正头夫妻。其他的,又怎么着呢?只有奶奶跟哥儿好了,这跟着的人才能过安生日子,不被人糟践。哪里是一句放出去,就能得安生的?”
李纨听了,不由叹息。其实这些日子来,她心里总转着个大事,就是计良段高几人的前程。这买卖做到这般地步,实在是想不到的,自己跟许嬷嬷议了定是要出手的,不管是给了谁,总不要搁在自己身边招灾惹祸。
这买卖不要了倒好说,这人可怎么办?尤其是计良段高两家,一个专于机关消息,另一个管着茶叶这一摊事,自己就这么把生意都扔出去了,这两家人就失了营生。
虽说家仆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过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儿,到底如今这场面他们都下了大力气的,自己可以不在意,于他们两家来说可就不同。左思右想也得不着个法子。今日信口说来也确是心里所念,无奈被闫嬷嬷几句话,便打了个零碎。
出了会子神,方说道:“这事儿或者不容易,总要想法子,如何日子过得舒畅些儿。还得嬷嬷们常常提点于我,我想事情终究是简单。”
常嬷嬷笑道:“奶奶休要消沉,主啊仆啊不过是个名相,只要奶奶跟哥儿好好的,到时候咱们在外头置个大宅子住了,奶奶要非给配几个小丫鬟端茶递水的,我也勉强受了。这不比放出去种地洗衣裳强?”
李纨听了这话,也笑了,道:“嬷嬷们说的是,是我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