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冷冷淡淡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暖意,虽然依旧还是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过两日,我外祖母做寿,你可愿一同前往?”他问道。
隋州的外祖母姓周,身份可不一般,正是当今周太后的姐姐。
周氏原本出身平凡,明代有规矩,后宫女子一概选自民间良家,不要高官显宦,以免后宫外戚联合起来乱政,周氏从一介后宫女子得封贵妃,最后又以皇帝之母的身份成为太后,周家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飞黄腾达。除了周太后的父亲得到追封之外,兄弟也都各自封了侯伯,因为周氏的缘故,隋州的外祖父也得封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指挥使是锦衣卫的最高官职,但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当,像万贵妃的弟弟万通,现在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但他是实打实的掌权派,另外还有一位指挥使叫袁彬,他曾经救过先帝的命,在锦衣卫里影响力也很大,同样是实权派。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锦衣卫指挥使还有很多,大部分都是皇帝封赏的虚职,挂着名,光拿钱不用做事,当然也就没有实权。
这种外戚爵位属于暴发户行列,跟武安侯那种因功世袭的勋爵还不能比,一点实权都没有,就叫着好听罢了,每年有钱粮领,仅此而已。
隋家托周太后的福,隋州的父兄也在锦衣卫里挂了一个虚职,这种虚职光拿钱不做事,同样很招人眼,他们又还不是周太后的直属亲戚,也不姓周,彼此更隔了一层,所以隋州进锦衣卫后,也只能从一个小旗做起,慢慢升迁。
既无实权,又是外戚,一般文官都不愿意跟隋家交往,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不想自降身份。
不过唐泛听了他的话,却想也不想就道:“兄弟一场,你外祖母自然也就是我外祖母了,过两日你喊上我,一道前往便是。”
隋州心头微暖,嗯了一声。
因与白莲教有关,对李家的事情,经由隋州上报,北镇抚司对其十分重视,但正如唐泛所预料的那样,李漫与陈氏既是早有图谋,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当北镇抚司的人在保定府境内追上疑似李家人的马车时,却发现里头仅仅剩下阿秋和其他几名李家仆人。
根据阿秋等人的说法,身为主人的“李麟”,在一出京城后,并没有像原先说好的那样举家迁往南京,而是立马给每个下人分了一些银钱,将所有人就地遣散,让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自己则坐着马车只身往北,不知所踪。
而阿秋他们,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所看到的“李少爷”,内里很可能早就换了个人。
事到如今,寻找“李麟”和陈氏已非一日之功,也不在顺天府的职权范围内了,隋州将此事交接给同僚之后,唐泛也就可以甩手不管了,但他每回看到阿冬的时候,仍旧偶尔会想起张氏和阿夏等人,心中不免感慨造化弄人。
有了隋州出面作证,又加上事情种种可疑之处,这桩案子就成了悬案,弹劾唐泛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潘宾特地派老王他们过来找唐泛回去复职,这位府尹师兄虽然常常给唐泛制造各种麻烦,但心地并不坏,也还有同门之谊,若非如此,当初唐泛也不会肯放弃翰林院编修的清贵官职,到他师兄的麾下来。
过得两日,周老太太做寿那天,唐泛便带上阿冬,随着隋州一道上隋家,为他的外祖母庆生。
周老太太只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便是隋州的母亲。
隋母嫁给了隋父之后,生三个孩子,隋州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个长兄隋安,下边还有个幼妹隋碧。
虽然跟周太后沾了亲戚,可隋家说到底也是普通人家,并没有像武安侯府和李家那样三妻四妾,乌烟瘴气,隋州的父亲只有隋母一个妻子,而隋州的祖父祖母也都过世了。
周老太太的儿子一家在外地当小官,只有女儿一家还留在京城,兄妹二人两相合计之下,为了不让老母亲舟车劳顿跟着到外地过晚年,就决定依旧让周老太太住在京城,隋家则买下老太太隔壁的宅子,搬过来与老太太比邻而居,这样既可以照顾到老太太,又不至于让人说闲话。
在听了隋家的亲属辈分之后,唐泛就有些奇怪:“如此说来,你家倒是人口简单,何以你还要单独搬出来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