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打断话语,丁隶看向我。
我数出三张钞票:“他的故事只值这个数。”
丁隶将那三百块收进大伯手里,对方出乎意料连声道谢。
“其实有一个办法能让您妻子免于怪病。”
大伯一愣。
“带上冥币贡品去先母坟上,告诉她,儿媳在棺木前擅自立下的那个誓言就此取消。”
“誓言?”丁隶不解。
“不过我认为这对你们一家而言没有区别。”我望着窗外细雨,“自从对着天地三叩首,那就是你们二人共同的命运了。”
☆、小蔓
丁隶,丁隶。谢宇喃喃,他似乎在哪见过这名字。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饮料?”
“第一篇。”谢宇自言自语,意识到有人在问他,“咖啡,谢谢。”
右手接下杯子搁在桌板,左手同时翻到第一页。果然,那个数据处理器的客人是被“丁隶”介绍来的。
看来这个医生和齐老板的关系不简单。谢宇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从日记里专门挑出关于丁隶的章节。
这一篇题为《小蔓》:
闹鬼是医院的保留节目,没什么稀奇。
“喏,就是前面那个房间。”叙事者,也是医院的保安指。
住院部,走廊尽头,1019病房。
我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扑出来。
对面是窗子,紧闭,淡蓝色窗帘在两侧直挺挺垂着。房间不宽,右边两张床,一张空着,一张摊着大包小包,似乎正收拾准备搬走。上方一个细微的噪音传来,我抬头,声源在天花板的空调口,一根百叶坏了,卷起边,高频率微震着。
“就是这儿。”保安来到窗边,小声。
我拉开窗向下看,十楼,人声车声混在一起传上来,方才那细微的噪音立刻淹没了。
“十天前,那个女孩从这儿跳了下去,当场死亡。”保安解释道,“当天晚上同房病友要求换房,说是梦到一只厉鬼掐着她的脖子。院方答应了病人的要求,等事态平息之后,又重新安排人住了进来。结果就在昨晚,其中一人看见窗台上飘着鬼影,另一个人不明原因心跳骤停,抢救无效。”
“请问你们是?”病人端着脸盆站在门口,想必是其中那位幸存者。
“修空调的。”我随口编了个谎,往门外走。
接着正好撞上某个人。
“你怎么在这?”丁隶高兴地拍我的肩膀,“难得你穿一件普通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我格开他的巴掌:“说来话长。”
“我还有五分钟下班,一起吃个饭慢慢说?”
“早知道晚来五分钟了。”
丁隶晃晃手里的病历:“我把这些送上去就来,你在楼下等我。”
“不必,我跟你上去吧,正好有事要问。”
心脏外科的更衣室,丁隶拉开柜子,将白大褂挂进去。
“你们这儿最近很热闹。”我环顾。
他嗯一声:“你是担心我才来的?”
“怎可能。”我好笑,“你都知道什么情况,说说吧。”
“不说,除非你答应听完之后把这个鬼超度了。”
“你认识她?”
“生前有过一面之缘。”丁隶关上柜门,“那女孩跳楼的时候我正好在楼下围观。”
“这算哪门子的一面之缘。”
“前天我也遇到过她一次,不是听见声音,也没看见什么东西,具体我描述不清,就是感觉她在我身后。然后我就跟她说,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会有办法超度你。”
“原来如此。”我了然,“让保安把我诓来,再装作一副偶遇的样子。”
他哈哈地承认:“不过你能来我就觉得很稀奇了,本来没抱希望的,毕竟医院里闹鬼也是司空见惯。”
“那可未必。”
“怎么说?”
“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丁隶想了想:“我跟楼下的护士问过,那女孩得了急性白血病,家人怕她绝望,一直瞒着病情,不料无意被她听见。她知道自己治不好了,想早点解脱,就把病房的门用柜子抵上,坐在窗台上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跳了下去。”
“只是这样么。”我说,“死者身上应该还有些别的吧,例如——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