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蒋亦杰恢复了懒洋洋的淡漠神色:“好了蒋庭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想和你说。”他沉默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重新开口,“我妈她……可能日子快到了……”
听见是关于蒋妈妈的话题,蒋庭辉神情冷了几分:“医生跟你说的?”
蒋亦杰张了张嘴,一时没答出来。原本点个头含糊过去也就完了,可他一时脑子短路,想到了自己死后重生这难以置信的理由,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是不打算把重生的事告诉任何人的,除了怕没人相信,怕被用奇怪的眼光看待之外,他更害怕有人问起他的死因,他不想给人知道上辈子那些愚蠢的罪行。
“是想用‘人之将死’这种话来扮可怜,让我去看看她吗?没这个必要。”蒋庭辉缓缓说道,“我和她只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而已,还没到那么深的情分。”
他那些无条件的宽容与忍让,都是专属于弟弟一个的,别人休想得到。
劝人这种事,蒋亦杰没什么经验,他烦躁地用拳头搓着额头:“别说的好像你没心一样!”随即跳下车,几步走到蒋庭辉身前,熟练地将手伸进休闲西装内袋把钱包掏了出来,在装身份证的夹层底下,翻找出一张泛了黄的照片,“你要是不想念小时候全家人整整齐齐的日子,为什么还把它收得这么好?妈妈千错万错,到底也给了你一个完整的家。”
那是一张全家福,爸爸妈妈坐在前排,怀里抱着穿开裆裤的蒋亦杰,大哥二哥站在后排,一家人笑得有些木讷,却很真实。
“那只是……随手放进去的,早就忘记有这么个东西了。”蒋庭辉望着那张照片,略微纠结地皱了下眉头,很快自嘲地笑笑,一把夺过照片,随手撕掉丢在了地上。这种被拆穿的感觉,让他恼羞成怒,以至于根本没想过照片放得如此隐蔽,分离许久的弟弟又怎么会知道?
蒋亦杰惊讶地看看大哥,又看看地上的碎片,咬牙点了点头,撇下蒋庭辉,兀自轰起油门呼啸着飙了出去。开出老远,被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他的速度逐渐放慢下来,最终调转头驶了回去。他很后悔,怎么就鲁莽地去把照片翻出来了呢!
大哥已经离开,破碎的照片还散落在原地,蒋亦杰把它们一一捡起来,擦去沾染的灰土。那上面记录的生活,曾经是他们一家——起码是他自己最幸福的时刻。照片会蒙尘,会撕毁,会丢弃,可记忆不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只要活着,那都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爸爸不在了,妈妈也即将离开。大哥,都说人生如戏,可我好怕有一天,银幕黯淡下去,台上只剩下我自己……所以我宁愿用我一个,去换你们所有人,让你们继续在画面里有说有笑,开心到老。
他坐在台阶上,把照片摊在膝头一点点拼好,点起支烟默默吸着。直到一支烟燃尽,化成散落的灰霾,烟头上红色的火光垂死挣扎着,终于沉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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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家兄弟为了些毫无意义的事不断闹别扭的同时,龙准正把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手里攥着个蒋庭辉的弟弟,再好用不过。
这段时间他除了牢牢盯紧疯牛古展之外,还要应付帆头角的毒品大王佛头。如今在三角街上,从传统的k粉、yáo_tóu_wán,到新兴的fing霸、神仙水、five仔等等,佛头、颠九兄弟控制了绝大多数的货源。龙准很怕佛头古展两家一个负责进货,一个负责散货,把他架空在外,失去了赚大钱的机会。
可如何去和佛头抢生意,是个棘手问题。龙准是属铁公鸡的,割让利益的事情一定不会做。而与佛头谈判,那简直是与虎谋皮。剩下的路子,只有诉诸武力了。可是自己这边先动手,又一定会落人口实,到哪里去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佛头手下最大的“灯头”叫做鸵鸟,在三角街上招摇过世,已经到了根本不把龙准放在眼里的地步,龙准打算拿他开刀,灭灭佛头威风。
这时候蒋亦杰就派上用场了。把他撒出去会会鸵鸟,如果事情侥幸办成,自己得益。若是不幸栽了跟头,直接丢弃掉就好,反正无名小卒一个,也没人认识。万一不慎惹怒了佛头,还可以把毛矛头顺势推到古展那边,摆出“蒋庭辉弟弟”这一身份,顺理成章做成是古展背后教唆的样子。
扳不倒他们两家,能挑拨出点是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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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准本以为蒋亦杰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从前没见过什么世面,遇事一定会退缩,谁知道他刚说明意图,对方就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搞得他准备好那一大通花言巧语根本没派上用场。
蒋亦杰自然知道龙准对他的利用和算计,不过这是未来老大交代的第一件事,能不能顺利加入和义社,这也算是个考验吧。
龙准在自家堂口招待蒋亦杰,极为客气地上了茶,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放在桌上,笑容可掬地问道:“阿杰,以前有摸过枪吗?”
蒋亦杰双手抱臂靠在座椅上,瞄了眼桌面,傲慢一笑:“奥地利产glock17嘛,最基本型号。长七点三二公分,高五点四三公分,弹夹容量十七发。飞虎队和机场特警都用它。这种枪的卡榫容易磨损,搞不好子弹会掉出来。”他很随意地将枪握在手里掂了掂,知道里面上满了子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枪身,“编号被搓掉了,不出意外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