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把顾宁远当做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了。
沈约带着顾宁远走进楼上的卧室,一进门就被冷气一惊,不知道是不是打扫的佣人嫌热顺手开的,又忘了关。他立刻把顾宁远推出去,自己“咚咚咚”跑到屋内,迅速关了空调,打开窗户,把冷气散出去。
过了好一会,沈约才又把顾宁远拉进来,床上的被单已经展开了,只差把顾宁远塞进去了。
顾宁远作为一个拥有至高错觉,认为自己已经痊愈,实际咳嗽不断,低烧不停的病号,待在床上也不□□分,薄被只盖到腰腹。
沈约嘟囔了一句,弯下腰,妥帖地把被子扯到顾宁远的胸口处。
在沈约眼里,顾宁远已经成了一只易碎而珍贵的玻璃娃娃,需得小心仔细对待,碰着怕碎,冷着怕崩,每日从早到晚,眼珠子都盯在他身上。
顾宁远这场病来的急且凶,原本只是普通的着凉感冒,没想到高烧不退,后头又引发了肺炎,实在意外。
医院里的条件很好,可奈何顾宁远并不是一个好病人,他生起病来脾气大的很,连药都不太愿意吃,甚至并不把这场病当做一回事。
全家上下,顾宁远本人是最大的,没有人能管的住他。柳妈心疼极了,最后没有办法,让沈约上阵,看能不能有些效果。
沈约在急救室哭肿了眼,几天都没消下去,忽然接到这样的重任,一瞬间如临大敌,小心谨慎。他就像只小兔子一样红着眼,颤巍巍地站在病床上,小心地把每一样药分门别类地挑出来,亲自送上水。
这叫顾宁远心甘情愿地把脾气咽回去。
自此以后,到现在为止,被沈约管的严严实实。
顾宁远一只手撑着额头,无所事事地看着个子小小的沈约忙前忙后,叹了口气。
“啊?”沈约转过身在接热水,只听到传来的声音,还以为是说话,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又转过来把水递给顾宁远,并不说话,只是用黑沉沉的瞳子盯着他。
顾宁远迫不得已投了降,又喝下了大半杯热水,热气腾腾,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在火笼里。
沈约安静地坐在床边,那凳子是原来为了顾宁远照看沈约定做的,有些高。沈约坐上去脚都碰不到地,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汗珠顺着鼻尖滑下来,在浅色棉质的衣服上化成了一个个小圆圈。
他忙到现在,理应比顾宁远热的多。
顾宁远坐起来,顺手拿了一张湿巾替沈约擦了擦脸,皱着眉问他,“热成这样?去隔壁屋子里待着去,把空调开着。”
不仅是头发,沈约连长长的睫毛上似乎都沾染上了汗珠,脸上泛着水光,看上去柔弱极了。
沈约捉住顾宁远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会好好的,妥帖又仔细地照顾顾宁远,就像是顾宁远以往那样照顾他一样,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自己避热离开呢?
顾宁远一怔,他反握住沈约汗津津的手,十指交握,两只手上全是汗,才说:“我也很热,最起码,能搬一个电扇过来,那个风我总是能吹的。”
前几天晚上,顾宁远高烧的厉害,第二天醒的又迟,沈约不懂事,很久后才发现不对劲,高烧过度,直接转成肺炎。吹不得空调的冷风,大多就用自然风代替,电扇也勉强能凑到里头算上一份子吧。
沈约不相信这句话,他自己爬到床上凑过去,用还冰凉凉的额头抵着顾宁远的,两人之间距离太近,睫毛都要交织起来,像是要融在一起。
顾宁远正温柔地看着他。
大约的确感受到了汗水的存在,沈约总算同意了。他从床上爬下去,差点没站稳跌了一跤,“我去拿电扇。”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出房门。
沈约回来的很快,后面跟着的一个人把电扇搬到合适的地方,通上电。沈约站在风扇前,一个一个按下按键先自己吹一吹,挑选出认为合适的大小。
顾宁远走到沈约身后,长臂一伸,把他从风口里捞出来。
“那并不是你的错,”顾宁远忽然被强风一吹,忍不住咳了一声,“我生病是因为自己,你不用这么折腾自己。”
沈约背对着顾宁远,听了这话仿佛连挣扎都忘了,像是轻而易举地被说服了。
然而并不是。
沈约说:“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顾宁远一怔,手臂失了力道,沈约冲出去,第一件事先关了风扇。
风扇渐渐停止,扇叶最后强撑着转动最后一圈,“嗡嗡”声完全消失,一切归于寂静。
沈约并没有转过身,只听得他冷静的质问:“以前我的眼睛受伤了,顾先生是怎么对我的?顾先生喂我吃饭,替我穿衣服,讲故事给我听,怕我烦闷,又带我出去透风。可是那时候,我和顾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现在,”沈约的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我的哥哥病了,我连调一调风扇,都能是因为犯错后的道歉了吗?
这冷静大约是极其克制才得来的,兴许是咬住了牙,或是捏紧了手,总之听起来便全是伪装。
顾宁远一怔,他看不到沈约的脸,却感觉到薄薄的一层衣服的覆盖下,遮不住他微微发抖的脊背。
他糟蹋了那孩子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又叫沈约伤了心。
顾宁远觉得自己该真心实意地道一个歉,再来哄一哄他。
“我错了,对不起。”那温柔的声音轻轻在沈约的耳边说。
沈约并没有立刻转过身,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