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女不解,越发担忧地望着他。
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文化差异,多说徒劳,陈子靳摆了摆手。
“算了,入乡随俗……少堡主,堡主……前世没见过我爸的样子,我同你去瞧瞧吧,带路。”
“去哪里?”
“去见……”陈子靳顿了顿,改口,“堡主。”
“是,奴婢带您去!”少女欣然一笑,向他施礼,一时不察说出了心里话来,“这么几年,您是第一次主动提出想见堡主,堡主一定非常高兴。”
信息量有点大,陈子靳在渐渐接受了眼下的遭遇之后,越发觉得事情似乎很是有趣起来,对于一个警察而言,如此处境所存有的并不只是茫然与危险——还有好奇与挑战……
“你叫什么?”两人下亭而去,交谈许久,行在路上时,他总算问出这一问题。
少女先是吃惊,后又神色显得难过黯然,回道:“是少堡主赐给奴婢的名字,叫奴婢筱满。”
陈子靳莫名愧疚了一下,也不解释,行了几步说道:“抱歉,我不会再忘记。”
少女不知说什么,摇了摇头。
陈子靳唤她一声“筱满”,随即又问道:“你解释一下,这所谓的‘堡’是指什么?”
筱满已不再意外于他的任何问题,原本的陈子靳便是神智不清之人,素来喜欢问些不合宜的奇怪问题,只是今日话语更为稀奇了些罢,于是仔细思索回答道:“回少堡主,奴婢书读得不多,说不太清楚的,但觉得……所谓‘堡’,其实就是个称谓而已,比如门楼、比如教派,其实都一样,多少人聚在这里,便成了一个叫‘落梅堡’的组织。”
陈子靳听明白了,笑着看她一眼。
“口才不错,还说自己书读得不多?”
筱满抿唇腼腆。
“所以,”他道,“你再说说,落梅堡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造些兵器,再拿这些个兵器做些生意,里头的人再习些武艺,吃喝玩乐的潇洒日子不少,打打杀杀的日子却也多,时不时还与那些个正道中人拼上一场,就是这么个组织。”刚得了赞赏的筱满自认解释得还算清楚。
的确是清楚,陈子靳却听得面色倏然变化,此时才当真反应过来,为何那会儿会听着筱满提到:落梅堡的人不可擅自与正道中人扯上牵连。
归根结底……这不是……
“这不是黑道吗……”陈子靳恰似自言自语。
筱满蹙眉不觉,兀自回答:“武林盟里的人,倒爱这样说。”
陈子靳快要崩溃了。
这很不好,一位爱国爱民好男儿,那一世为了正义牺牲一切,骤然醒来一切颠覆……
他怎么能成为黑道少堡主?!
柔软雪花飘落肩头。
冬日里一身古装的警察同志陈子靳,快炸了。
第二章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穿越成黑道人士的人有三种。
第一种是心安理得留下来,机会难得,放肆潇洒一生之人;第二种是良民百姓,为人厚道,迅速脱离黑组织之人;而第三种人,就是陈子靳这种人。
这种人不仅不会坦然处之,同样也不会一走了之,而是压根儿没忘了自己身为卧底警察的使命,走到哪儿都不肯光荣退休,拼死拼活地非要带领邪途同志们步入正轨。
此时的陈子靳在震惊炸裂之后迅速坚定了自己的心念——既身为少堡主,那么他一定要带领这个落梅堡走上阳光大道,带着一众弟兄改邪归正,让世界充满爱。
迎面走来几人,皆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子,手执各式兵器,放着声谈笑。
“少堡主!”这几人遥遥见他,驻步抱拳,恭敬地问候一声,原本正要如同以往那般继续行去,忽然却听陈子靳破天荒地回应了他们。
“嗯,”陈子靳颔首,态度拿捏得很合适,没做过少堡主,不还做过警队队长吗,卧底在宋豫身边时,少说也混到了小头儿的地步,绝不至于不知如何言语,不失威严问道,“做什么去了?”
几人微微一愣,为首那位汉子使刀的右臂无袖,衣着略显得不伦不类,回答道:“带几位弟兄下了一趟山。”
“做什么坏事了?”陈子靳拧紧眉头。
那人愈发一头雾水,却依旧毕恭毕敬地答:“没做什么,赶赶市集,买些个需要的东西。”
“立正!”陈子靳暴脾气出来了,呵斥一声,指着他手中砍刀一顿批评,“买东西带这么大的刀,你是去帮屠夫砍猪肉的吗?衣冠不整,浑身戾气!吓着老百姓怎么办?”
“……”
空气中充斥着尴尬,大汉挠了挠头。
“做好事了吗?”陈子靳继续质问。
有人小心翼翼举手:“卖菜的李大娘菜筐子翻了,帮扶起来算吗?”
“算,”陈子靳面色稍霁,颔首赞赏,“很好,继续保持。”
“是,少堡主……”
“以后外出,要穿着整齐大方,不要标新立异。”
“是……”
“带武器防身可以,不能大张旗鼓吓着周围的人。”
“是……”
“日行一善,做一个好人,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