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人压根不给楚衡任何机会去碰楚大富。
别云山庄的粮食低价卖给赵世子,世子又把粮食拉到扬州,扬州虚高的粮价就蹭蹭蹭地往下跌了好几倍。
如今一斗米什么价钱?
不过才十六文,只比地动前贵了一文。
而其他东西呢?
自然也跟着一道跌了。
好在楚家这些年来只做米商,影响不大。可扬州其他富户不同,得知那些粮食来自别云山庄,知道别云山庄是楚三郎的产业,楚家一时在扬州受到了商会的挤兑。
楚大富为此,奔忙了很久,才修复了楚家在商会里的地位。
如今,见楚衡一回来,就把楚大富气得病倒,楚家上下即便有人觉得三郎无错,这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廖氏喊来家丁,把三郎抓着,按在长凳上打了四十大板。
于是最后被抬回西厢的楚衡,看上去很不好,一条命像是直接去了大半,只剩一口气悬着。
有仆妇看着不忍心,偷偷给打了水送来,询问五味要不要给三郎请个大夫看看。
五味含着两泡眼泪,看了看趴在床上气若游丝的三郎,正要麻烦仆妇去请大夫,就瞧见邵阿牛抓着两瓶药挤进门,粗手粗脚地要给三郎上药。
“你别动,我来我来!”
五味这下想起带来的药里,三郎特地交代过放了不少止血生肌祛瘀的伤药,当即指挥邵阿牛把人送出西厢,自个儿跪在榻边伸手去解楚衡的衣裳。
“认得药吗?”
楚衡突然出声,五味手顿时抖了下,抬头见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眼泪哇一下全流了出来。
“三郎疼不疼?好多血,三郎,咱们回家好不好,扬州不好,楚家不好,三郎总是被人欺负!”
楚衡的情况算不上不好。
廖氏出现在书房的时候,他就做了防备。
打板子还是棍子,还在山庄时他就想到了会挨这么一顿打。但是没想到,廖氏竟然会想直接把他打死。
要不是边上有人劝了几句,他又恰好偷偷给自己上了个春泥,这会儿只怕已经咽气去陪楚三郎大眼瞪小眼了。
“红色那瓶是止血的。蓝色那瓶取一颗出来,拿水化开。”趴在榻上,楚衡不忘指挥五味。
邵阿牛回来,直接就跪在屋子里,咚咚咚给磕了几个响头。
楚衡叹气:“这事,和你们都没关系。就算没今天的事,早晚我还是要被别人抓着打一顿的。不打我,扬州那些人的气消不了,楚家在扬州的声望也得降下来。”
“可阿郎他们趁着天灾高价卖陈米的事,早就叫扬州百姓们看在眼里了,打了三郎只会更加丢人现眼。”
五味端着碗来,闻声忍不住撇了撇嘴。
楚衡笑:“楚家在扬州的声望,什么时候跟普通百姓有关系了?”
楚衡这一顿打,换来了商会的称心如意。
三天后,楚衡能下床了,前头的来了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说廖氏请他过去。
楚衡盯着这个在书房里,专门给楚大富红袖添香的丫鬟看了会儿,叫五味送了包珍珠粉过去。
那丫鬟抓着珍珠粉,心里欢喜,当即又说了几句。
“三郎要当心,阿娘她边上还有别人。”
“阿郎如今还病着,有人求上门,说想结个亲,阿娘就应了。这会儿,那家的郎君跟小娘子,正在中堂呢。”
叫五味把小丫鬟送出西厢,楚衡自个儿慢吞吞换了身衣裳,喊来邵阿牛,直接往前面中堂走。
楚衡被打了那四十下板子后,直接丢回西厢,整整三天,不见西厢里出来一个人,也不见有大夫被请进去。楚家的下人们都以为三郎这会儿怕是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猛地见人已经能相安无事地走着了,惊得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守在中堂边上的几个家丁丫鬟,瞧见楚衡的模样,都有些吃惊。
“阿娘。”
进了中堂,楚衡拱手施礼。
廖氏抬了抬眼皮,向他介绍边上坐着的一家三口。
“三郎,快来见过杜三爷,这位是芝娘,家中行六,你喊六妹妹就成。”
廖氏这话显然不合规矩。
楚衡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杜三爷和……杜六娘。
杜三爷约莫也是个生意人,肚子大得如同塞了枕头,一双眼睛mī_mī小,倒是能聚光。边上坐着的杜六娘生得和她爹像极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衡倒是不歧视这副长相,只是杜六娘的神情看起来,却不像是个正常的。憨憨傻傻,眼神还明显聚不了焦。
廖氏喝了口茶,等楚衡跟客人见过礼,又道:“你如今年纪不小了,虽然分了家,前段时间又闹出了事情给家里添了麻烦,到底是我楚家的子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底下的话,楚衡并不大算去听。
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如直接说一句夫妻之实。
他跟陆庭到底还有过夫妻之实,以后会跟谁不知道,但他知道,起码对象不会是个女人,更不会是个明显心智不健全,甚至并不健康的小娘子。
他约莫能猜出廖氏跟杜三爷做了什么交易。
楚衡再度看了眼杜六娘,见廖氏已经说到他和杜六娘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中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不多会儿,服侍楚大富的丫鬟就跑了过来,匆忙道:“阿娘,阿郎要见三郎。说是……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