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七叔公,九叔公。”楚衡问安罢,这才重新看向楚大富和廖氏,“阿爹,阿娘。”完了又似模似样地同坐在一侧沉默不语的大郎夫妇掬手,“阿兄,阿嫂。”
楚大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唔声,三位族老此时也觉察出其中的古怪来,纷纷搁下茶盏,闷声不响地等着楚大富说话。
廖氏轻咳两声,问:“三郎,你在燕都可闯了什么祸?”
楚衡回:“并未。”
“当真?”
“当真。”
廖氏回头看了一眼楚大富,后者脸色发青,她又追问道:“你可是得罪了靖远侯,又招惹了胡人,不然为何半途会被胡人掳走,直至今日才返回扬州?”
族老们一时愣怔,齐齐看向楚雍。
大郎在燕都闯祸的事,虽未能在扬州城内传开,旁支们却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了这个消息。当时楚大富病倒,还是三郎去燕都处理的这事。怎么现在,竟成了三郎在燕都闯祸?
楚衡抬了抬眼,脊背挺直,回头冲着一直站在中堂外的陆庭笑了笑。
“三郎!”楚大富猛拍桌案,“你若是老老实实承认了,楚家还能帮着担着点,你要是再否认,我这就去开祠堂,把你的名字,从族谱里删了!”
族老们哗然,廖氏垂下眼帘,差点笑出声来,就连楚雍的脸上也不由自主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些,楚衡都看在眼里。
中堂外的陆庭,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再者,若是我承认了,阿爹你就不会再提族谱除名的事了?”
楚衡噗嗤笑出声来,笑唇勾勒着讥讽的弧度,凤眼中满满都是嘲讽。
“阿爹你请来几位叔公,不就为了当叔公的面,将我除名。”
楚氏如今楚大富的话说了算,族老们身为长辈更多的是作为威严和见证。然而,楚大富只知经商,只知哄着廖氏,仰仗廖家,却到底是个愚不可及的蠢物。当年若不是楚大富的阿爹出海遇难,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让这个儿子当上家主。
族老们有些气愤地看着楚大富,试图把这对父子说和。
然而楚大富吃了秤砣铁了心,见楚衡已将事情说破,更是不管不顾就要去开祠堂。
楚大富在上头和族老们你一言我一句地闹腾,楚衡始终站在底下,笑盈盈地看着楚雍,又去看看廖氏,直把楚雍身边的妻子看的满头冷汗,心虚地躲到了夫君的身后,他方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去。
“都说,天地君亲师。我楚三郎,敬天地,尊君师,却唯独自懂事起,便被这一字‘亲’避而远之。”
楚衡的话,是说给楚大富和廖氏的,目光却始终看向陆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明明方才心头还难以自制地泛起苦涩和酸楚,明面上的平静差一点压不住心底的愤怒,可看见陆庭向自己看来的目光时,却仿佛被他拥在怀中,温柔并安全。
“今日阿爹你因那虚无缥缈的言论,认定了儿将来必会惹祸上身,牵连楚家,于是一心要将儿除名。”他顿了顿,回了一个苦笑,顺势道,“儿谨遵父亲教诲,日后便不再是楚家子,任何事都再不会牵涉到楚家。”
楚大富原以为楚衡会撕破脸皮,闹得两相难看。见他如此痛快地就说了这番话,当即放下心来,再不去管族老们如何反对,忙命人去开祠堂。
楚衡见此,朝族老们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后退三步,毫不犹豫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磕头罢,他不再去看任何人,走向站在堂外拧着眉头,一身杀气的陆庭。在身后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握住陆庭的手,低声道:“走吧。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回别云山庄。”
陆庭抬手擦了擦他沾灰的额头,眼底流出一丝心疼,转瞬间变得越发坚定。
“以后,万事有我。”
“好……”
“以后别再给他们磕头。”
“嗯。”
楚衡点头。
其实,那三个响头,不过是他代替一心盼着能得生父嫡母宠爱的楚三郎,做的最后一件事。
从此之后,天高水远,楚衡与扬州楚家,再无任何关系。
楚衡一走,廖氏就坐不住了,叫上楚雍,直接就要送族老们离开。
族老们心中不忿,拉住楚大富最后问道:“把三郎逐出家门,断了宗,你当真不后悔?”
楚大富此时心头只有妻儿满目的欣慰,沉声回道:“不后悔。此子不孝,多次忤逆父母,留在家中早晚要惹出大祸。”
“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这就开祠堂除名,等明日再去官府改户籍,日后就是两家人了。”
“糊涂,你当真是糊涂!”
楚大富有些不乐意被说糊涂,奈何族老们都是长辈,他也不好发怒,只得忍着冷哼:“我可不糊涂。”
族老们见他心意已决,只好摇头叹气。
楚三郎是多好的一个苗子,早年没被养废,即便歇了科举的心,就凭如今的善人之名,还有那一手医术,也足够他脱离楚家活的好好的。
楚大富一心怕惹上麻烦,赶紧撇清关系,却不知福祸相依,万一楚三郎得了燕都权贵的青眼,一朝得道,楚家那是要跟着鸡犬升天的。
只可惜,楚大富愚蠢,廖氏心狠,那楚大郎也是个自私的,楚家嫡系只怕就要毁在这一代了。
如此一想,族老们也不愿再去管嫡系的事,只想早些回府,同家中的儿孙通通消息,兴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