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苏夕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西枣收不到来自她的一条信息,一通电话,就连她的朋友圈也好像早有预谋,停止了更新,苏夕以前不会这样的,西枣知道苏夕生气了,可难道自己就不能使些小性子吗,自己也是有喜怒哀乐的啊。西枣不肯妥协,不就是冷战吗,她最擅长这个,那她也消失好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枣下定决心这些天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展会上她一直在忙碌,勤劳的工作,展会后她就陪着茉优,陪她吃饭,逛街,游走在香港狭窄的街头小巷。
西枣记得有一天,两个人搭乘着天星小轮前往中环码头,一路从中环坐着半山扶梯上山,走走停停一直来到扶梯的尽头,来到半山区,停顿之后,两个人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排,一顿短暂的纠结后,两个人决定沿着干得道这一条僻静的林荫小路一路往前,下山寻找前往太平山的上山缆车。
那天,西枣在凌霄阁上待了很久,但她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想在一片空旷之地中放空自己,就像一只高空中翱翔的飞鸟。
黄昏时分,西枣趴在玻璃围栏上鸟瞰夕阳下维多利亚港两岸的金黄色的城市景观,静静的等待着日夜交替时,整座辉煌的城市在夜幕下瞬息变化的那一刻。
黑夜降临,华灯初上,山下灯海浮动。高处的风景由清晰变得模糊,直至彻底融进黑暗之中,凉风涌动,吹鼓着西枣的宽松的白色衬衫,飞舞的发丝也被吹得散乱,山下的城市繁华落尽,光热沸腾,此处远观,没有置身其中,听不见那里的的杂闹与喧嚣,看不见那里的车水马龙,闻不到那里物欲与躁动的气息,仅仅只是得到了一个虚幻,一个大致的轮廓,如同沙漠腹地里的海市蜃楼,让人在感叹之后,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悲凉。
西枣的心又开始变得空荡荡的,这种感觉持续许多年了。19岁,那年暑假,当西枣从北方的大学回到南方,她发现心里的家好像不见,父亲与母亲将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租出去了,搬进了一个更大的房子,属于旧家的一切痕迹都消失,小学,初中,高中的记忆也随着旧家废弃的家具,书籍,杂物,大大小小,被几辆收破烂的三轮车统统打包运走,而新房子西枣从没有把它称作,家。19岁那年也就成为了西枣人生里的第一道分水岭,19岁以前的故事西枣已经找不回来了,现在每当母亲絮絮叨叨的讲叙她儿时年少的经历时,西枣只能笑一笑说,她不记得了,她的确不记得了,那些事情即使能从脑海中翻出冲淡的痕迹,也太过陌生,也是,19岁以后,她就在一点一点的失去19岁以前的记忆,到现在,记忆已经残缺得什么都不剩了,甚至有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母亲那些叙述的真实性,就好像那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故事,她只是一个旁听者,听着别人用着自己的名字编写着里的章节,绘声绘色。
也就在19岁那年,她的心不知何时开始生病了,原本实落落的心脏好像被掏空,缺了一块什么,变得空洞,轻得不见重量,让她心慌,让她不安,让她如同浮萍野草,漂浮不定,她找不到归宿,这是她缺失的东西。她也知道,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将她19岁那年失去的东西找回来,可她走过无数座城市,遇见过无数的人,到现在她的心依旧是空落落的,她依旧是没有根的人。
山下的繁华盛世,精雕细琢,美不胜收,却华而不实,它填补不了内心深处的缺失,空白依旧会延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景生情,西枣心里的虚无,空洞的感觉被无限的放大,变成漫漫无边的黑洞将她一口吞噬。荒凉,悲怆,迷茫气息从身处繁世之下的小人物身上弥漫开来,又在下一刻混合融入周围世俗大众的气味之中,没有人感知,更没有人会去关心。
其实,在她与苏夕之间,西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下去,就好像人生失去了规划,而她却企图在无序中寻找归途,她想要在苏夕身上找到她失去的东西。以前,在茉优身边的时候,她也这样做过,可惜最后终是无果。这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就算希望是再怎么渺小,就算她的攥着的拳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紧实,那样有力了,可也依旧没有松开,或许她还是想赌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