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过后,罗槿向着太子问出这个问题,对方只道是【下人出手不知轻重,怕糟蹋了太傅送来的好药膏】。
哦?合着我费尽心思去求得药膏你一点儿都没用。
本来只是顺口一提,客气的提个意见而已,谁知这上药的重任就真的落到了罗槿手上。有了罗太傅的每日监督涂药,半月不到,太子脸上伤口就只余淡淡粉痕。
好像这种差事格外容易获得赞赏?
——“果然拿纸笔的手比起那些粗苯的手好用多了。”
哟,合着被称赞的还是手?
一句没头没脑的赞扬从深锁眉头、低头忙碌于政事的太子殿下口中说出,让站在一边、被称赞的当事人更加摸不到头脑。
罗槿只知道,每次手指微颤着覆上那人脸庞,就会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每每将要溢出口的话吞咽入腹,罗槿都对自己莫名出现的情绪不知所措。
他希望眼前的太子周瑾辰能够像蓝瞳少年所说一般‘爱上自己’,再穿梭七个世界回到现实,看着杜若从床上醒过来,然后等待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
至于是什么样的交代,怎样的方式交代,罗槿自己也不清楚。总觉得在对于杜若的感情中,愧疚占了多数。所以,罗槿不希望自己真的陷下去,不管是对于以前的杜若,还是现在的太子瑾辰来说。
可是现在看来,罗槿已经站到了危险的边缘。
多日陪伴关怀下来,自己有意无意的、不能算的上是勾引的勾引下,太子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倒是春心萌动、心跳加速。
连对于杜若的情感都没弄清楚,怎么能再扯上了与其容貌相近的太子。
这‘可笑’的状态被罗槿狠狠的压抑、抵制,强硬的摆正自己的态度,甚至拿出之前拒绝杜若的理由来,一遍遍自动在脑海中播放着。
陷入这样的环境,很难不生出情绪来。
……
就这样,罗太傅在东宫之中,度过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两年光阴。
这期间,太子依旧冷言寡语,但两人的关系比起从前,已经突飞猛进了。虽然交流并不算多,但时间长了,生出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妙默契。
一日,临近傍晚,罗槿忽然收到了来自太子的传召。
跟随着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福祥,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东宫。
没进书房,庭院也不留,罗槿直接被带到了太子寝宫旁的湖水边。
天色渐晚,湖底深处荡漾起了一层浓重墨色,远远望过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所以,罗槿只看了一眼,就顿住了脚步。
“罗大人,殿下去了御书房还要迟些,让您在莲花池边的亭子稍后片刻。”福祥回头看向停下的罗槿,怕是自己交代不妥,如此解释说道。
夏末炎热未解,湖边清凉,也是好意。
——只可惜罗槿惧水。
这个世界的罗槿,年幼时落入水塘,脚腕还被深处水草牵绊,差点就死在水里了,才会有了现在难以靠近深水的毛病。
别说是东宫这深不见底的莲花池他绕着走,就算是在自己府里洗澡,他也是一瓢一瓢的淋跃拒绝坐进水桶。
别的不敢说,怕水这一点,穿越来的罗槿还是和原身贴合的十分完美的。虽然一开始,他也想要改正这个可笑的心理‘缺陷’来着,可在发现自己连进个浴桶都做不到后,就彻底放弃了。
别说是进,连看、都不敢看上几眼。
落水的阴影,对这个身体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
罗槿点点头,向福祥示意后,就停在了假山旁,后者怔楞片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是眼色莫名,低头微施一礼后,退了开来。
……
太子回到东宫时,太阳西移,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青年轻轻倚靠在假山旁,沐浴着最后一抹阳光。橘红色的光芒打在脸上,鼻侧留了暗紫色的阴影,对比鲜明而又强烈。
眼睛微眯,睫毛轻颤,罗槿胸膛小幅度起伏,一副慵懒模样。
夕阳斜打在地面上的长影,好像拉开了两人间距离,再加上今天要公布的事,太子只觉得那人离得自己越来越远,怎么抓都抓不住,不由一阵心慌。
——越来越远什么的,一时错觉罢了。
罗槿不过是靠在假山边打盹儿,怎么可能抓不住?
“…殿下?”
手腕被一把抓住提起,传来拧断一般的剧痛,罗槿瞬间就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太子背光的一张脸。
背向阳光,正面要多阴沉有多阴沉。
“孤说过,私下里,太傅可唤孤瑾辰。”语调有些黯哑,满是情意的深沉眸色完好的隐蔽在一张‘黑脸’之下。
两人对视两秒,夕阳异常耀眼,罗槿眼睛难以承受。用力的眨巴几下,错过了理解太子眼色的机会。残辉照射下、嵌了金边的睫毛轻轻闪动,让太子一时有些失神,却又因着罗槿微蹙的眉,立刻松开了握紧的手。
“太傅为何不去莲池边,那处有歇脚的地方。”太子望向远处,眸色更深,语调却平静如常。
“臣幼时不慎跌入水中,恐惧难解,不想离得湖面太近。”一边悄悄活动着手腕,罗槿一边回应说道。
只有两人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也懒得编什么理由应付,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弱点。
两人间气氛有片刻的静默,却不尴尬,长时间的陪伴,早已习惯、了解了彼此的性格脾气。
“孤…有些话,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