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馥也不应她,兀自将杯中茶水饮尽,又自顾连倒三大杯茶,一杯接一杯喝下肚去。
夏若卿借着烛光,见贺兰馥脸色酡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不好乱说话,只能重新倒了瓶中雪水,在旁边小炉上重新煮茶。
新茶方好,贺兰馥就一把夺了去,又倒了一杯,沉声道:“你出去。”
夏若卿一怔,贺兰馥对她说话从来温言软语,全然不同对外间的冰冷。如今这样对她说话,让她很是不惯,一时愣住并未动弹。
“没听到吗?出去!”
贺兰馥这次语气又重了两分,面上竟显了怒色。
贺兰馥今夜言行实在迥异,夏若卿捺下脾气,伸手握住贺兰馥纤指,放柔了音调又问:“贺兰姐姐,是不是陛下又惹姐姐生气了?”
不碰尚还不觉,一触之下夏若卿竟觉得掌心的指尖炙若火烧。夏若卿大惊,连忙将掌心按上贺兰馥额头,只觉手掌之下仿佛搁了块火炭,热度高得吓人。
“姐姐发热得这么厉害怎么也不说!是不是白日里感染了风寒?我即刻让人传太医过来!”夏若卿说着就要开口传唤侍女,却被贺兰馥一把掩住口舌。
“用不着传太医,我睡一夜明日就好了。”
“病了真能不传太医!”夏若卿难得的坚持起来,拖开贺兰馥手心又待要唤。
“不用传了,传了也不会有人来。”贺兰馥冷然道。
“贺兰姐姐,究竟是出了何事?旁人你不愿说,我你也不愿说吗?”夏若卿听至此处,知晓另有隐情,也不再坚持己见,只是作了那楚楚之势,桃花眼中欲泪非泪,注目凝望贺兰馥。
“卿卿,你是当真担忧我吗?”
“这是自然!贺兰你这话是何意?!”
贺兰馥终是败下阵来,沉默半晌,又饮了两倍茶水,低声道:“南诏帝迫我喝了合欢酒。”
这下夏若卿当真楞了,任她七窍心思都没猜到此节。这合欢酒说穿了倒也并非是什么穿肠毒药,不过是内庭中帝王御用助兴的春酒。后宫女子皆是帝王之属,南诏帝召人侍寝饮用此酒原也是稀松平常。只是合欢酒酒性极烈,尤其女子饮后更是神思飞散,与平时判若两人。其余妃嫔也就罢了,偏生贺兰馥生性冷淡,又最是心高气傲,哪里放得下这种身段?料来定是不愿喝,被强灌了闹将起来,才会不欢而散这么早回转了来。
夏若卿对贺兰馥知之甚详,一转念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果然贺兰馥接道:“我不愿喝,将余下的酒都摔了。南诏帝大怒,让我回了承明殿,不允人送药解酒,更不会许太医院遣人来看。”
语罢,贺兰馥面露自嘲笑意,道:“你既知晓了就出去罢,等会我模样怕是难看得很。这酒倒也无事,熬过今夜药性过了也就好了。”
夏若卿知道贺兰馥话说得轻巧,南诏帝近日对贺兰馥颇多不满,若非仍顾及贺兰馥背后的北燕身份,早找个缘由惩处了。今夜既是怒惩,那强灌下的药酒只怕非止一二之数,药性之烈更非平常。如今寻不得药物解酒,今夜怕是难熬得紧。
念及此,夏若卿出门将伺候在门口的近侍尽数遣远,又去取了数瓶藏在殿下冰窖里的冬日雪水,回转室内,将门锁了。
贺兰馥本道夏若卿走了,正闷头灌茶水,不料又见人回转,重新坐回桌前。
“你怎地还不走?当真要在这看我笑话吗?”
“我陪你。这雪水冰寒能降燥,别喝热茶了。”
夏若卿一把将烹好的热茶夺过,换作瓶中雪水。
“你知道没用的。”
“总能好受些。”夏若卿沉默片刻,露出一般自嘲之色:“合欢酒,我喝过的。”
两人无话,贺兰馥只是一杯接一杯饮水,口唇间吐出气息却是越发沉重。夏若卿把浸得冰冷的巾子敷在她额上,不过盏茶就热得滚烫。
贺兰馥捉住夏若卿又要换洗巾帕的手指,轻声道:“卿卿,出去罢。”
“我不会走的。”
捉住手指的手劲倏重,贺兰馥眸色顿深,声音愈沉:“我怕待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你我皆是女子,能做出什么?”
“卿卿,你是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夏若卿一窒,心中犹豫。抬首望去,烛火之下贺兰馥双颊酡红,香额见汗,过于娇艳的面容在桃花腮下衬得百媚千娇,那双眼只盯着一人注目,瞳中火烛明明灭灭,唯有一人身影。
此刻的贺兰馥恰似柴上油,澜上风,炽烈热情,哪里还有平素的半点冷情?
夏若卿心中一叹,手指微勾,回握指尖那头的另一段手指。
“卿……卿卿……!”
贺兰馥竟似大受震动,连说话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贺兰,我非榆木。”
话未尽,夏若卿只觉手腕一痛,整个人前栽扑入一具滚烫泛满兰香的柔软躯体中。那具躯体紧紧锢住她,教她寸许都移动不得。
“卿卿……你当真!”
夏若卿从未见贺兰馥如此激动过,又是怜惜又是愧疚。宫中宫女众多,除了南诏帝一人外却无真男儿。有些宫女为解寂寞,两女同亲的事夏若卿也略有知晓,是以对即将的事她隐约明了,但毕竟不曾经历过,身躯微僵,总有难以压抑的惧意,。
只是转念一想,一路至此,她实是负贺兰馥良多。若非为了自己,她这样的人,又怎会忍得在南塘的后宫中的诸般折辱?
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躯干也松了下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