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真是牙尖嘴利。”
“不敢当。”许宁道,“我只是素爱说实话,还总因此惹上麻烦。”
麻烦杜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
“许先生如此痛恨张吴等军阀,可若是身边亲近之人成了这般豺狼野兽,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要以身饲虎么?”
梁琇君听不懂他这句话,许宁却是明白了杜九的恶意。
许宁说:“我没有那喂虎的慈悲心肠。”
以身饲虎,地藏救母,都并不是许宁赞赏的行为。
杜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还请教先生如何应对?”
许宁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当然有办法。可是,为何要告诉你?”
说着,牵着梁琇君就走,竟让堂堂杜九爷愣怔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
“元谧?”梁琇君回头看杜九还站在原地,颇有些萧条。
“嗯。”
“刚才那人是谁?”
许宁想了想,道:“不可雕之木,不可圬之墙。”
梁琇君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而虽然驳了杜九面子,但是杜九的问题,的确是正中红心。万一日后立场相对,如何与段正歧相处?
许宁想过这个问题。与兽同行,不免就要去系紧它的缰绳,看牢它的枷锁。教导它与人相处的道理,以免它伤人,也保护它不被人伤害。然而一旦兽性超脱于人性,野兽再也无法管控,去肆意残害人命。
许宁断不会听之任之。
他做不出以身饲虎的事,就只能与猛兽同归于尽。
第28章 烬
邵飘萍身亡的消息放出,文化圈内又是好一阵的不平静。
然而在邵飘萍之外,奉张执掌的北平已经开始对文人实施高压政策,白色恐怖笼罩于文坛。如此情形之下,有不少身居北平的文人已经做了南下的打算,往沪宁等地赶来。
许宁很是担心先生。
之前的学(xue)运中,先生是领头的靶眼,也受了伤。之后更是被段正歧捉去戏弄一番,没能好好休整。如今张作霖掌管了北平,试问他会轻易放过先生么?
许宁想来想去,还是先不回学校,而是直接去邮局写了一封信。他与梁琇君在邮局门前告别,临走之前仔细叮嘱了这位好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