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也不隐瞒自己心中所想,当即就道:“上月月末卜筮,我看了王柳的竹简,他比过去更为细心了,结果也写得有理有据,水平应当比过去更精进了,何况如今他又不似过去那样骄傲自大,他还曾虚心请教过我。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他也早已还清。去年入冬时,他还日日为我燃火盆,为我接水。”
这些徐福都看在眼中,自然不会忘记。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得罪我,我定然不会饶过你,毕竟他不是圣人心肠。但既然恩怨已了,他也没必要揪着不放,如今既已证实王柳确实转了性子,那他为何不给王柳一个机会?秦国重才能,王柳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能放过!
听完,嬴政一怔,笑道:“阿福比寡人心胸更为豁达。”
嬴政从不觉得自己是心胸宽大之人,那嫪毐、吕不韦如何得罪他,看他是如何料理他们的,手下可是丝毫没有留情!
但徐福却摇了摇头,“王上心胸也宽大。若是王上心胸不宽大,我那姜游师兄,早已没命了。”反正只要有他在,嬴政就绝不会像尉缭所说的那样,成为什么心胸狭隘的残暴之人!
嬴政心道,寡人那是为了你啊。
二人也不就着这个问题争辩,随后便说起了朝上卜筮一事。
这也是要讲规矩的,为了让徐福适应朝上的流程,嬴政便特地为他讲解了一番,徐福也听得仔细,二人之间气氛温馨,倒叫一旁的宫人看得羡慕不已,根本无人敢插进去。
王翦将军那一方久久再未有其他消息传来,嬴政便按捺住了,暂时没有携着徐福一同上朝。
而这一面,姜游却是已经准备好,要与郑妃离开秦国,去他国远游,并为徐福寻找珍惜药材了。郑妃早已与扶苏道过了别,心中尽管再有牵挂,但她也知晓自己不能再见扶苏了。倒是姜游自从见了徐福之后,便有些放不下,于是硬生生撑着在咸阳城中逗留了一段时间,打听到了徐福所在的地方。
他守在了奉常寺外,好不容易将徐福堵住了。
徐福刚一跨出奉常寺,便见姜游一脸温和的笑意,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也怪不得郑妃会还在年纪尚小时,就对他动心了。
虽然不太喜欢姜游的没头脑,但徐福还是规矩地叫了一声,“姜游师兄。”他占有了原身的躯体,就应当对原身的师兄尊敬一些。
姜游听见他如此叫,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盛,问道:“可还生我的气?”
徐福理直气壮道:“生气。”
“啊……”姜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这、这事,我做得是不对……师兄这便要赎罪去了……”
徐福心道,赎罪不赎罪,那也是你们赚了!
要知道你拐走的是秦始皇的姬妾啊!扶苏公子他娘啊!
干了冒犯秦王的事,还能光明正大和喜欢的女人私奔……徐福忽然觉得,嬴政真的好善良!好善良!下次一定要指着这件事给尉缭看,啪啪啪打他的脸。
“师兄可是有事?”徐福挪动了几步,将姜游牵引到了一旁去,至少不会挡在奉常寺外,有碍观瞻。
“师兄常年在外行医,从前便少与你一起,今后恐怕能见你的日子更少了……”姜游尴尬道,“于是这才……来见一见你……总归是要走了……”或许是心中的情绪有些激烈,姜游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的味道。
徐福思考了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对姜游说个什么,于是从喉间挤出了一句,“……师兄一路走好。”
诶?这句话好像……不太对……
不过姜游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劲,听完之后,脸上还笑容灿烂,显然很受用师弟这样的祝福。
“对了,师兄都不知晓你的府邸在何处,四处打听都不得。只能到奉常寺外来寻你了。”姜游叹了口气,表情似乎有些伤心,就好像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他有事瞒着自己一样。
顶着他的目光,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忙道:“我在咸阳城中没有府邸。”
“没有?那如何行?”姜游大惊失色,“快随师兄去,师兄这便去拿钱给你。咸阳城中的东西可不便宜,处处都是需要钱的。师兄就说,怎的瞧你好似瘦了许多,一定是苦了自己……这如何行呢?师兄多给你一些钱,要吃什么,便拿着买去。还有府邸……唉,不如师兄为你买一座府邸吧……我听闻尉缭也在秦国做官,他还得秦王赏赐,有了个府邸……你要和你尉缭师兄一同住吗?算了……尉缭为人啰嗦,嘴巴刻薄……还是不要同他住了……不过你要是没钱了,师兄又不在身边,你便伸手问尉缭要吧……”
徐福:……
……到底是谁啰嗦?
他怎么不知道姜游那皮子底下,是这么个内里呢?
一番话全被姜游自己给说完了,徐福全然没有了插嘴的机会。
姜游说完,还拉着徐福便要走。
徐福忍不住道:“师兄,可有那么多钱?”
姜游道:“唉,你忘记了吗?师兄的诊金很高的……”
徐福:“……”看来他完全能带着郑妃过好日子了。
“可惜师兄身上所带的金银不多。”说着姜游从袖中开始往外掏钱。
一包……
两包……
三包……
徐福:“……”姜游是小叮当吗?袖子里藏这么多东西,这叫所带不多?不多?
姜游将这些金银统统塞入了徐福的怀中,“先拿着这些吧……”
“这些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