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心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夜探寝宫徒劳无获,寻个小贼首竟也这般麻烦。
正憋着一股恶气要发作,忽觉背后微风徐来,他猛回头,抡膀便是一拳。
“妹夫,”不待这一拳打中,对方已五体投地趴在屋脊上,身手竟也十分灵活,“俺胆小,你别黑唬俺!”似乎真是吓荡了魂,腔调糯软,溜出了一句土话。
无敌蹲下身,拧住他的耳朵,低喝:“谁是你妹夫,大半夜不在房里,做贼去了?”
“妹夫英明,我本就是贼,妹夫对我耳提面命,我的耳朵沾了妹夫的天人之气,舍不得洗了。”
说着,抬起头,白面无须,北人相貌,也是个英俊的青年,却是一副销魂的神情。
无敌看得技痒,想揍他一顿。
他便很有眼色地赔笑道:“许久未陪妹夫练手,浑身都不得劲儿,可是妹夫气势惊人,万一惊动了乾坤盟的暗卫,再引来鹰爪应那拗蛋,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不能陪妹夫练手了……”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盗门的少主,燕寻。
他有一手燕子八闪翻翅的轻功绝活,名动江湖。如同应惊羽擅射,箭,却不如他快。
可他心思剔透,不愿与人争高下,遇见厉害的,他便怂,遇见怂的,他比对方还要怂。
无敌认识他以来,从未见他生过气,不知是不是盗门的生存之道。
盗门是八门中聚党最广的一门,源远流长,尊盗跖为祖师。
其劲足以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的孔子,曾称盗跖美好无双,知维天地,足以南面称孤。
盗跖目无王法,不愿称孤,反倒说了一番话,使孔子目芒然无见,色若死灰,不能出气。
两位不世的高手,道不同不足为谋。此后,孔子宁渴死也不饮盗跖之泉。
最初,无敌未出山,听无名讲江湖八门掌故,对盗门充满了遐想。
直至遇见燕寻,遐想总算是破灭了。
什么美好无双,足以南面称孤,盗门少主还不是对自己俯首帖耳?
燕寻浑然不觉,且将无敌延入下榻的厢房内,点亮了灯,笑眯眯地道:“好久不见,妹夫还是如此精神,能在妹夫身边呆片刻,给我十个美人我都不要。”
无敌伸手:“你问我的来意,直说便是,非得兜一个大圈子?”
燕寻立即斟茶递至他手中,脚下一带,凳子便轻巧地落在了他身后:“妹夫教训的是,方才我还以为妹夫是在夜观星象,没想竟是想念我了?”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家大哥,要代庄家少主参加比武招亲。”
“妹夫,俺胆小,恁能别提瘟神爷爷的名号吗?”
“我提了我大哥的名号?”
“想必是我听岔了。妹夫放心,在我心里,妹夫你才是第一位的。夜盟主发请柬,我就是来捧个人场。但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连话都不知当不当讲,你这盗门少主也不必做了!”
燕寻笑了笑,以手圈嘴,贴着无敌的耳朵:“妹夫,近日江南提督不知所踪,三镇二协十六营的官兵都停了操练,十有八}九和夜盟主比武招婿有关,保不齐是夜盟主串通朝廷,要趁机将武林中的后生一网打尽,妹夫还是不趟这浑水为妙。”
无敌撤头:“你这一言,还真够长的!”
燕寻意味深长地看了无敌一眼,再次圈嘴附耳:
“妹夫有所不知,夜盟主不简单,我方才跟踪鹰爪应,见到一个人。”
“谁?”
“一个人,身后还跪了一嘟噜高手。盯着水面,负手掖袖道,想通了就回来,朕需要你。”
“然后?”
“鹰爪应问,定要赶尽杀绝?那人道,朕和夜家,一明一暗,皆是天家的人。”
“再然后?”
“我偷听至此,已是不易。一嘟噜大内高手,若非鹰爪应心神不宁,早让他发觉了。”
无敌揣摩着燕寻的言下之意,皇帝微服下江南,鹰爪应官复原职,意欲将参加比武招亲的人一锅端。鹰爪应,他没放在眼内。燕寻却称夜盟主和皇帝串通一气,都是天家的人,一明一暗。
这说法,和锦衣人讲的不一样,锦衣人称皇帝忌惮夜盟主,又垂涎自己的美色,要和夜盟主斗个你死我活。
不论谁的说法可信,纵使兵临城下,他也有自信来去自如。
但要保住庄家少主的性命,就有些麻烦。
更要紧的是无名,这痨病鬼忙着救锦衣人,还要参加比武,再来一场恶战,恐怕一条命要交待在金陵。本来无名就没几天活了,早一天死晚一天死的事,管是不管?
燕寻观颜察色道:“妹夫若不肯抽身,我有一样好东西,可以助妹夫一臂之力。”
“什么东西?”
“前朝魔教,有张失传的毒方,名为‘千筋断绝散’。此毒无色无味,无药可解,只对身怀内功的人有效。中毒之后,一动用内功,便会毒性发作。倒也不致命,只是浑身燥热酥软,失去力气,好似废了武功。”
无敌冷笑道:“你这骚老狐,该不会说的是前朝欢喜教的‘千欢断绝散’罢?”
燕寻讪讪地道:“妹夫真是博闻广见,就知道瞒不过妹夫,我说的浑身燥热酥软,就是中毒之后,好似服下极烈的助兴之药,而且,只有得了未中毒的男子的阳元精气,才可以延缓毒性。说出来怕污了妹夫的耳朵,我才略过了此节。”
“这算什么好东西,有什么用,我又不练采补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