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堵着的时候黎邃想下车,被小赵死死拦住,说陆商特别交代过绝对不准下车,一定要安全送到负二楼的专用停车场。黎邃心里又暖又心疼,暖的是陆商百忙中还不忘惦记他的安全,心疼的是外面这群人一看就不好对付而他却什么都帮不上。
期间小赵跟他说了来龙去脉,原来是东彦底下有个专做p2p金融的子公司出了问题,投资人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今天跑来闹事。其实一般行内人一听p2p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黎邃不懂这些,小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跟他说。
p2p金融简单来说就像中介平台,缺钱的在上面立项挂标,有闲钱的可以在上面选择项目进行投资。由于利息回报高,来钱速度也快,倍受退休老年人的青睐,他们中许多人分辨能力本就有限,一听说周围有谁投钱进去后拿了多高的利息,一窝蜂都把存了几十年的血汗钱全砸了进去,全然不顾高回报高风险的铁则。
最开始投进去的时候也的确是尝到了甜头,甚至之前持观望态度的人也纷纷动心,前赴后继地往坑里跳,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这个月的利息没有按时返还,平台给出了各种说法进行安抚,却无法阻止形势继续恶化,到后来别说利息,连本金都回不来了。
东彦的子公司名叫东信,最开始是由刘兴田建立的,陆商并不看好这个行业,因此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子公司不同于分公司,实行的是独立核算,不产生债务连带,按道理说和陆商关系不大,东彦也没有为东信擦屁股的义务,可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听在那些老头老太太耳朵里,却只会觉得这是在推脱责任。
其实早在年初的时候,就有风声说今年的经济不景气,很多p2p公司跑路,这些人本来就吊着一颗心,东信在众多p2p信贷公司中已经算是状况良好的了,虽然坏账率在走高,但目前尚且能勉力维持,并没有到崩盘的地步。等挨过这段时间,金融寒冬一过,资金流动性好转,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可是就在昨晚,不知是谁放出了谣言,说东信实际上已经垮台,领导人正准备跑路,这条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中老年朋友圈。
今天早上五点,看大门的大爷最先发现停车场的一辆车窗被砸坏了,随即不到一小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气势汹汹地来要钱。
徐蔚蓝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给各大报纸新闻媒体打了招呼,保证外面这些站着的记者,即使拍到了东西也发不出去。陆商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闹过一阵,毕竟是老年人,精力有限,天气又不好,看着快要下雨,气压低得很,纷纷坐在地上,大有不给钱就去跳楼的意思。
“且不说东信的状态究竟怎么样,就算真的崩盘了,这件事也跟陆总一点关系都没有,来东彦门口闹算是怎么回事。”小赵边开车边忿忿道,“而且呀,我跟你说,这些老头老太太今天突然齐齐聚在这里,还准备了横幅大字报,连小板凳都有,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刘兴田有什么预谋,黎邃猜不透,陆商心里却是通透的。只是他没想到,刘兴田会为了针对他,去帮一个外人。
“刘总还没到?”陆商沉下脸,会议室根本没人敢说话。
到了这个田地,整件事中是谁在作梗,简直不言而喻。
“刘总怕是不会来了,年初他委托李金钥运了一批货,据说也在那艘沉船里。”办公室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职员倒是露了脸。
徐蔚蓝简直要炸了:“什么崩盘,东信的平台明明还在,只是从昨晚起就不运转了,依我看,分明就是刘兴田把钱扣下了,故意让我们难看。”
这话也就徐蔚蓝敢说,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怎么知道东彦和东信的关系,还一早就找来了,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
“刘兴田明知东彦正处在转型期,声誉非常重要,还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本来沉船的事情是很好解决的,现在闹这么一出,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说刘兴田不会因为缺钱,真的把东信的钱卷跑了吧……”
黎邃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正争吵得热火朝天,他带了三明治和酸奶来,见气氛实在不适宜拿出来,一直藏在袖子里。
窗外雷声滚过,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楼下人头攒动,人群又开始新一轮的骚动,这样拖下去实在不是办法,陆商皱了皱眉,与几个人商议先安抚。下面都是老年人,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
黎邃在会议室门口的凳子上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他如今已不是小孩模样,看着像是成熟男人了,手臂上长了些肌肉,肩膀宽厚,看起来比陆商还要坚实些。来这儿的次数多了,不少人都认识他,来来往往的职员里有几个还和他打了招呼。
他侧过头,门里的陆商正在与人说着些什么,皱眉凝神,神色严肃,过了半晌,几个人达成一致,先后疾步而出。陆商安排了四个人,副总经理杨振负责维护公司内部秩序,徐蔚蓝和一名行政总监顾雨琪负责前去交涉,刚刚冒头指责刘兴田的律师薛茗负责和警员沟通,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叫来了左超的人隐匿在人群里,以备不时之需。
警务那边倒是一早就来了人,无奈都是些老太太,劝说了几句见不管用也就站着干看了,倒不能怪他们,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