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宸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大笑几声,无比狷狂地说道:“江大人,在我身上发生的‘不可能的事’还少吗?当年虞国攻打北陵,朝廷封锁了消息,并派兵把守住锦、川二州的所有道路,但我依然能避过朝廷,向远在万里之外的亲兵传信,让他们离开寻国,攻打国都。很多事我能做第一次,也就能做第二次。况且,你现在信不信我根本不重要,我前来和你商谈,不过是因为念及旧情,想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但是,无论你们信不信,这孤鹜城我是要定了。”
封宸仰头扫视着城楼,眼中瀰漫着浓浓的杀气,让城上的士兵们看得不禁有些心惊。
他张开口,音传数里,字字清晰:“你们若是投降,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若是不肯降,破城之后,我会杀尽城里的所有人,用你们的尸体修补城墙。”
城上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江承籍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只见他轻叹一声,徐徐说道:“既然将军无意合谈,两军只能兵戎相见了。”
☆、第71章
他摸了一下胡子,沉声道:“我全军上下绝不会有人投降,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必会以死相拼。”
他顿了一下,盯着封宸:“封将军,你倒行逆施、卖主求荣,做出种种天理不容之事,终会自食恶果,望你好自为之。”言毕,他拂袖转身而去。
他刚一转身,城头上早已埋伏在侧的弓箭手便齐齐现身,手中利箭指向封宸,下一刻,千万枝箭如雨般倾泻而下,朝封宸飞去。
封宸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一夹马肚,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身边早已做好准备的亲兵立刻举起手中盾牌,迅速组成一个盾阵,将封宸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中间。
同一时间,军队后方的封霄朝天射出一支哨箭,尖锐的哨声冲破云霄,传遍整个平原,城下的弓箭手几乎与城上的孤鹜城军同时拉开弓箭,朝城头射去。
城上有不少士兵躲避不及受了伤,有一名将领被箭射中心脏直接摔下城来。
孤鹜城士兵虽然依旧在拼死抵抗,士气却早已不复往昔,轮番变故将一众士兵的心智折磨的几乎快到了极限。
绝望,在无声中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让人如同陷入无底深渊,又像一张巨网,将每个人的心都牢牢捆住,用力勒紧。
这一边士气低落,那一边却斗志昂扬,远方喊杀声再次响起,规模更大的军队如奔腾江流,自远处冲杀而来,杀意隔着数十里的距离席卷而至,以破竹之势袭向城头。
封宸一挥银龙□□,身后将士举起手中武器,齐声高呼,喊声惊天动地,□□上的守军都仿佛感觉到城墙微微在颤动。
浩荡大军如疾风猛浪,又如惊天狂雷,猛然撞向已经脆弱不堪的城门。
孤鹜城的守军看着己方的残垣断壁和不断死去的同伴,又看看敌军源源不断的增援,意志彻底被瓦解,军心涣散。
两个时辰后,城头的守军死伤惨重,提盔弃甲,四散奔逃,城门在刺耳的“吱”声中被强行开启,大军潮水般涌进城内,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孤鹜城内,到处都是惊恐万状,四处逃窜的百姓。
战马驮着满身杀气腾腾的士兵,嘶鸣着冲散人群,将跌倒在地的人踩在脚下,瞬间就将他们塌成了一滩滩血水和肉泥。
尖刀和利箭在空中掠过,割下了人们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刺进了人们脆弱的胸膛。
血腥味瀰漫了整座古城,将昔日的祥和宁静彻底撕碎,将这座许久未经战火□□的城镇再次推入无间地狱。
唯一可见的,只有触目的鲜红,唯一可闻的,只有绝望的哀嚎。
酉时。
残阳染红遍天云霞,霞影流光铄金,与苍茫天际下被血浸作红色的孤鹜城融为一体。
传令兵敲响大铙,鸣金之声激荡天地,暗红色旗帜立于城中兵营的最高处,在炽热狂风中猎猎作响,伴着震撼人心的钟声迎风翻卷,仿佛在欢呼呐喊。
军队陆续回营,朝着军旗所在之地聚拢。
将领们各自清点人数,收缴战利品,再指挥着小兵们打扫战场。
一部份人拖着板车到城外去收集死者的尸体,一部份人则带着铲子,在城西的荒野之处挖坑,用于埋葬战死之人。
死者的尸体搬了一车又一车,满满地覆盖住了一大片荒地。
剩下的人或整理军备,或打扫军营、修补城墙。
封宸守在主帅营前,看着下面的人处置战俘。
江承籍早已服毒自尽,头被人割下扔在了一边,而被俘的五百名孤鹜城军无一人投降,最终全部被斩杀。
封宸沉默地看着满地的人头,慢慢在一旁的草堆旁坐下,始终不发一言,铠甲上和□□的脖颈处满是干渴的血迹,仿佛永远也无法被洗净。
戌时,城外的军队逐渐回营,而城内的清扫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将士们终于能真正地松一口气,纷纷卸下铠甲,打水沐浴,然后换上常服。
红日西垂,明月东升,凉风徐徐,百鸟归巢。
庞大古老的孤鹜城再次被夜色包围,昔日热闹的街道此时残破不堪,寂静无声,唯有西边的军营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封宸洗漱干净,换上了黑色宽袖织锦常服,系着暗红色腰带,高大的身躯在简单却不失华贵的服饰装扮下,如同自黑暗中衍生而来,与黑暗一样神秘和令人畏惧,而浅褐色的眼睛,却又像烈火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