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那时候他向他伸出了手。
祁江一瞬间感受到了天寒地冻大雪茫茫,他浑身发抖。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惹他生那么多的气,多顺着一点他就好了,他那么好看,谁都会心想骄纵他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你干嘛抱着我妹妹哭?”背后传来开锁的声音。
祁江一回头,晋流芳热气腾腾披着浴巾面无表情地看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还是人类的样子。
祁江红着眼睛,眼泪刷拉一声下来了,他当场嚎啕大哭,踉踉跄跄去扑晋流芳,左脚踩右脚差点跌倒,晋流芳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祁江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考试的事情,身体的事情,他憋得很辛苦很辛苦,才没有在凤凛面前哭。晋流芳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晋流芳拍着他的背,扯着抽纸胡乱给他擦眼泪,他刚刚洗完澡,身上传来好闻的花香和暖烘烘的蒸汽,祁江哭得直打嗝。
晋流芳一头雾水,他想了想,软着声音说:“小可怜,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考试一定会过的……”他把祁江放到沙发上,蹲下来继续给他擦眼泪,“你想想,你不就是少答了半个小时吗?最后一道大题考场上就算再给他们三个小时也不一定有人做得出来,你一定会过线的!”晋流芳以为祁江因为考砸了,才伤心哭的。
“你……你不会变成花吧?”祁江抽抽噎噎。
晋流芳戳了一记他的额头,“你以为我是谁啊。”他故作轻松。
他那时是真的急坏了,看见祁江心跳都快没有了,脑子一懵就交了几乎全部身家,还是硬灌进去的,按理说,祁江和他不同属,灵力流通不会像同族那样自然而然。可是当时他也没想那么多,硬是活生生给他灌了进去,灌得他一身冷汗。
他想了想,问:“凤老师说你好像受不了那么大的灵力,”他摸摸他的额头,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江哽咽道:“脚疼。”
晋流芳低头一看,祁江光着脚来的,虽然学校里算是相当干净的了,可花草树木载得太多,还是一脚的沙土。晋流芳皱皱眉,给他找擦脚布。“你鞋呢?还这么乱跑,踩到碎玻璃有你好看的。”
祁江揉着眼睛继续抽噎,“胳膊也疼,肚子也疼,哪哪都疼。”
晋流芳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没牙尖嘴利地堵他回去,默默找了毛巾给他擦脚。
“没受伤吧?”
祁江摇摇头。
晋流芳任劳任怨蹲在地上给他把脚弄干净,祁江眼泪总算止住了,脸上一道道哭红的印子,别提多凄惨了。他前段时间还每天加班加点复习,脸色都不是很好,眼底一片青黑。
晋流芳当机立断,“睡着就不疼了。”
祁江红着眼睛看他,“真的?”
晋流芳坚定地一点头,“嗯!”
祁江讷讷地起身,说:“那,那我先回去了……那个,能不能借我双鞋?”
晋流芳一把把他摁住,说:“你在这儿睡就好了。”
晋流芳舍友就是沉香(鉴于没有化形所以性别栏填的是无),他就这样光明正大一个人独享一套寝室。
“这样,这样不好吧。”祁江局促道。
“我会通知白淼淼的,你先睡吧。”
祁江脑子还是一团浆糊,被迷迷糊糊领进卧室门,高床软枕这么一躺,轻飘飘的羽绒被这么一盖,整个房间都充盈着淡淡的好闻的花香,瞬间忘乎所以,睡得不省人事。
李漓看见望远镜中的晋流芳突然转身对着自己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再指了指他的身后。
作为晋流芳多年发小的李漓迅速接受到了脑电波,他一身冷汗,狗腿子似的忙不迭转身跟屋里的白淼淼说:“淼淼啊,晋流芳说今晚祁江在他那儿睡,不回来了。”
白淼淼摘了耳机,说:“哦。”
第 23 章
23.
晋流芳走回去拉上窗帘给祁江掖了掖被角,祁江这一天没休息好,还高度用脑,最后还一波三折遇到了这么多的事,一躺下瞬间就睡沉了。
晋流芳把他不知道是泪湿还是汗湿的贴着脸颊的发丝捋开,祁江侧身蜷缩成一团睡着,迷迷糊糊把他的手指抓在手心里,睡着的身体体温偏高,暖烘烘的。
晋流芳有点想笑,本来想把手指抽开,祁江突然小声地在梦里喃喃道:“妈妈……我好疼啊……”
晋流芳愣了愣,不动了。他默默坐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祁江先是做了许多记不清的梦,迷迷糊糊梦到自己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梦到刘潇和张红湘,还有来这里之后遇到的很多人,他像是走在一个遍布雾气的小路上,露水凉丝丝地贴着他的手臂,他走了一段距离,终于一个人也遇不到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唤他:“桉树。”
那声音朦朦胧胧在他脑子里回响着,甚至听不清是男是女。
祁江在乳白色的梦里茫然四顾,“你是谁?”
空白中那声音停顿了下,突然变成一个确切的女生的声音,那声音说不清是年轻还是年长,像是有万千的人的声线重叠在一起,“我们才刚见过吗,不记得了?”
祁江心中似有灵犀一点,“你,你是沉香?!”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说:“沉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