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韶齐正和摄影部门沟通,只瞥了一眼,看画面挺有趣的,一想今天开机也是时候给大家一个交代,于是开了尊口:“发吧,记得说明赵荼黎有戏份。”
闭目养神一号:“为什么要专门说我有戏份,齐哥你这是在炒作,欺骗消费者。”
闭目养神二号:“每次都把我和他拍在一起,唐导你有什么阴谋?”
头疼,唐韶齐这边的小会议是开不下去,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人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剧本背好了吗,等会儿一次忘词错词就抄十遍。还有空跟我纠结宣传手段,演我的电影就早点把‘炒作’两个字吃下去!”
赵荼黎此前只看过一次剧本,又是昨天才拿到最终版,台词不多但是他确实没看完,闻言立刻噤若寒蝉,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剧本如饥似渴地拜读起来,偶尔念念有词,像个念咒的三脚猫道士。
被唐韶齐一巴掌拍丢了瞌睡,沈谣的台词早就背下来的,他无聊,背后造型师在弄头发,于是拿手机出来玩。刷出唐韶齐那条刚发出去的微博,后面整齐地艾特了他们二人,名字摆在一起,沈谣想,这样子可有点奇特。
点进赵荼黎的主页,他头像是个看不太清五官的侧面,还逆光,说不出的装逼做作。沈谣不知道是经纪人给他选的,对着那张照片,男性审美始终无法释怀,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昧着良心按下了关注。
本以为的“已关注”居然是“互相关注”,沈谣一愣,从记忆里扒拉出他对赵荼黎说过的,“微博你去江久那边找啊”。只是没想到他真去找了,沈谣神情复杂地从镜子里看还在补觉的赵荼黎,那人坐得端正,眉型画了一半,看上去有点滑稽。
“哎,你关注我了啊?”赵荼黎背剧本的空隙瞥一眼手机,惊诧说。
沈谣懒得理他,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听见。
这部叫《寒焰》的年代戏算来应当是沈谣真正意义上的出道作品,亦是光华传媒这个唱片业巨头进军影视圈的第一部电影。唐韶齐拿着巨款投资,独揽大权,虽然听上去只是一个旗下工作室在拍摄,但其实他的权限足够羡煞一众同行了。
更何况十年前他还是个演员呢。
“该怎么拍,我说了算。”进组第一天,唐韶齐先约法三章,“不许私自酗酒,也不许跟投资勾三搭四的,更别妄想爬你们导演——也就是我——的床,遇到上述情况我会直接换人,大不了重新来,我有的是时间。”
混在演员堆里的沈谣精准地定义:“暴君。”
两天前从谢川的魔爪下逃脱的赵荼黎倒抽一口冷气,只觉自己仿佛是刚出虎穴,又入龙潭。即便赵荼黎签的工作室就是唐韶齐的,可第一次见这人的工作状态,和平时判若两人,他不着痕迹地勾沈谣的衣角:“我有点怕他。”
沈谣严肃地偏过头,压低声音:“我也是。”
赵荼黎发誓他看见了两人头顶一排乌鸦飞了过去,边飞边叫,“白痴。”
开机仪式简单粗暴,唐韶齐半点虔诚心也无地插了支香,随后连讲话环节都没有,直接把人赶到棚内去拍第一组镜头。
赵荼黎顶替的那个角色叫秦晖,原本是个年纪稍大些的演员,在电影中算男三号,是主角王之砚的老师。虽然牺牲得很早,戏份却很重,他教育王之砚做人向善,平时胡闹不打紧,生死存亡时机却不能再马虎。
原定人选在被抓进去之后,唐韶齐不仅要换演员,还得改剧本——赵荼黎的年纪演老师显然是太年轻了,唐导大笔一挥,“秦晖改成王之砚师兄得了。”
“唐导,那老师这个角色还找人吗?”
“当他死了吧。”
沈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赵荼黎:“请多指教啊师兄。”
照常理他应该回敬一句,可赵荼黎见换上旧时洋服三件套的沈谣,他笑起来唇角有个微不可见的凹陷,此刻显山露水,让赵荼黎彻底忘记了反驳。
于是他一点头:“哦。”
被敷衍了的沈谣郁闷地想,这人真的越来越不好玩了。
演员大致分两种,演什么都像自己的,和演什么像什么的,乍一听似乎后者更有天赋,但其实前者风格明确,把所有角色弄得神似而形不似,分得出又有标志性,好像要更难些。沈谣属于这一类,而赵荼黎是后者。
第一场戏是师兄从酒楼把跟人打赌输掉全部钱的主角领回书院。剧本里的两个人在秦晖生前一直不和,属于见面就恨不得三拳两脚互相问候的,而唐韶齐显然没有想到沈谣和赵荼黎进入状态都这么快。
殊不知这只是日常而已。
拍摄比想象中顺利,赵荼黎和沈谣此前搭过一次对手戏,这种小冤家式的桥段显然比让他们一起看雪看星星要好演许多,只需要真情流露,再趁机多掐几次——美中不足的是拍完有点累,沈谣揉了揉胳膊,他穿得单薄些,差点被赵荼黎一直黏在胳膊上拉拉扯扯的手掐出一团淤青。
唐韶齐不愧工作狂,见两个人状态好就拼命压榨,一直到临近十点才收工。
工作人员商量着去影视城哪里随便吃点就睡觉,唐韶齐大发慈悲地放了第二天早上的假。沈谣打了个哈欠,他的生物钟没调过来,这会儿已经困了,可是又饿,吃饭还是睡觉,整个人陷入了无与伦比的选择恐惧中。
赵荼黎和工作人员都不熟,不太好意思跟着他们一起去,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沈谣身边。他安静地等沈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