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想了。”拉蒙立刻打断了他,拍了下他的肩膀算是安慰,“新的殖民地棱角未平,初期的动乱是很常见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俩本来就只是来负责和谈的成员,既然和谈早就是一个闹剧了,我们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用处。”
“话说回来,我们是回国去领功,又不是受罚。就不能高高兴兴一些么?等到了拉贝格尔,我让人安排好接风,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费尔谢过了上司的好意,转头望向了窗外。通往郊外机场的高速公路边,延绵不绝的荒弃农田和未曾开垦过的草坡连成一片,仿佛再也无人问津。这个处在北温带黄金地带的首都在饱受动荡后,过往的成就已经成为另一个王朝记功柱上的荣耀。
自从上官俊流在发布和谈最新进展的公开场合,突然宣布和谈终止,贺泽向悖都无条件投降之后,在极度的迷惑与愤怒情绪笼罩下,不愿放弃武装的部分贺泽军人开始频频发动叛乱,无数流亡的士兵涌向贺泽和邻国接壤的边境。紧接着,联盟其余成员国接二连三地撕毁盟约,将贺泽视为与侵略者狼狈为奸的叛徒,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调集军队,准备伺机强行进入贺泽境内,正式挑起新一轮的战争。
而随着悖都军队突然的大规模进驻,贺泽民众的仇视情绪也到达了激化的顶点,首都的暴乱持续了数个月,也丝毫没有偃旗息鼓的趋势。在一种几乎内忧外患的状态,安烈女王破天荒地采取了最大的隐忍态度,为了平息舆论的压力,同意使用谈判的手段来消除各方的矛盾。
“……虽然还有很多分歧没有得到共识,但是我们普遍认同应当先安抚无辜民众的情绪,停止无意义的伤亡,并保证在这段时间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
破碎的东联盟推举出了苏伊的首相作为新的代表,在战争委员会监督的两方交涉下,终于向悖都提出严正的声明,这段讲话被卫星信号传送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牵动着每一个被战争蹂躏过的迷途之人。
“但是,十多年的战争债不能一笔购销,对那些尸骨未寒的盟军烈士,不可能以这样荒唐的丑闻作为交代,相信这也是我们所有公民的心声。”
“想必贵国也清楚现今事态的严重性,如果要平息大规模的民愤,贵国必须先把事件的始作俑者——上官俊流交给我们审判,只有把真相公之于众,才有继续谈判的可能性。否则,我们就算要违背战争公约以及最基本的人道底线,就算是赔上整个国家来和敌军同归于尽,也势必要实施血的报复!”
“在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有预料到今天这种结局么?”
费尔走近客厅中央,随意靠坐在一个单人沙发的扶手上。眼前被隐藏在台灯阴影处的王子仍旧沉稳如石,他的一只手一动不动地支着太阳穴,像是在冥神静息,任外界的局势已经动乱到一塌糊涂的境地,再多喧嚣也仍不入耳了。
这是新建在贺泽境内的悖都红滩军事基地内,还遗留着油漆味的招待所房间容留了这个无家可归的青年,只要他留在这里一天,外面恨红了眼的士兵和民众就动不了他一根汗毛。可惜这样坚固的避风港在过了今夜后也面临到期。
“对我来说这并不是结局。”
俊流看着这个一如既往的孤独访客,淡淡地回答。
“悖都从来都会为投降我军的人提供终身庇护,没有过河拆桥的先例,即使这种做法有被间谍侵入的危险,但也正因为如此,更多愿意投奔我们的人再无后顾之忧。”费尔的解释中带着一些无能为力的歉疚,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于决策者来说这只是利益取舍的棋局,却会给当事者带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我已经以我个人的名义向高层提出抗议了,没想到他们还是决定把你交给盟军。”
“只用交出我一个人,就可以避免进一步冲突的伤亡,女王陛下也有余裕来巩固贺泽的新秩序。”俊流似乎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以往常一般修养良好的动作拿起茶几上的高脚杯,一口喝完了杯底残留的酒液,“——还是很划算的。”
“说是公开审判,可你一旦落到盟军手里,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这一点你有觉悟吗?你恐怕会被判死刑哦。”
“别兔死狐悲了,如果我现在请求你,你会私自放我逃走吗?”他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费尔不近人情的嘴角,也许再不会有别的人发现到,那上面的温度实际上比想象中更炽烈。
俊流从容地抿起嘴,“我可不想死啊,要是出现了这么糟糕的判决,只怕我会太过恐慌,忍不住当着庭上喜欢看热闹的人,胡言乱语起来,说出什么不利于悖都军的立场的话。”
费尔没占到便宜,反倒被他的回击噎得死死的,只得老老实实说,“我们已尽力为你疏通过,尽管这实在大费周章。不出意外的话,会判为终身监禁。但因为贺泽已经是悖都的领土,你不能留在这里服刑。盟国有权将他们所审判的罪犯监禁在自己的地盘里……”
“这个我想好了,请将我送往达鲁非。”
费尔怔住了,直到俊流用面不改色的神情强调这个决定,他才表示不可理喻,“别蠢了,你想自寻死路?那边正有人愁着找不到路子收拾你。”
“我在他们手里的话,他们也会比较安心,毕竟我已经一无所有,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想当神的人,应该不屑于踩死一只蚂蚁吧?”
“谁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