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真正主战线上的腥风血雨,这次的镇压行动应该只算是一次试练而已。在行军途中伽西也变得尤其小心,尽量帮弟弟吃饱睡好,不让他过得太辛苦。为此他几乎是咬着牙挨过每一天,他把每餐有限的肉和蔬菜分给伽鲁,自己只用面包和白水果腹。晚上五个小时的值勤,伽西不但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那份,还要替他顶替三到四个小时。
这样拼命维护着的爱却终究没有换来命运的垂怜。几天之后,他们所在的部队遭遇了入伍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残余的敌军破釜沉舟,以命相搏,双方陷入死战。目睹着眼前的密集炮火交织的华焰,滚烫的热流熏得人流泪不止,几小时之前还熟识的战友转眼被炸成零碎的肉块,悲鸣声充斥耳膜,一股从没有过的恐惧感鞭笞着每个年轻士兵的灵魂。虽然在训练中他们看过无数次战役的实况影像,为的就是把死亡当成家常便饭,但是真实感官的刺激还是吓得不少人尿了裤子。
从来没有想过战斗有如此残酷的伽鲁,同样脚软得挪动不了分毫,晕眩中他听到四周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上就会破开致命的伤口。
伽西一把抓住六神无主的弟弟,将他护在背后。连续的炮击震耳欲聋,他大叫着让伽鲁冷静,说服他紧紧跟着自己,越过前方笼罩的火光。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声音太小,完全被伽鲁内心死神的猖狂狞笑给掩盖了过去,伽鲁失魂落魄地挣脱他,转身就朝撤退的方向撒腿狂奔。
伽西心中猛地一紧,临阵脱逃是军法中最为严重的罪行,胆小的士兵宁愿选择就地装死,也不愿以逃兵的身份来承担责罚。眼看着接二连三的榴弹呼啸而来,掀起的沙石打得脸上疼痛难耐,伽西想也没想,疯了般地朝弟弟的方向追过去。这时,一枚炸弹划起抛物线的哨子在自己身后由远及近,清晰得像是魔鬼的脚步声,他的心脏重重地落下一拍,眼看着弹身在他的左前方闪过一抹影子,然后触地。
他眼前一黑,感觉到身体撕心裂肺的剧痛时,右手已经够到了伽鲁的肩膀,他们在猛烈的气流冲击中摔倒在地,耳朵立即听不到了任何声音。
第50章 番外篇《狼之乡》(中)
蒙特的动乱在两个月后便得到了肃清性的镇压,比起初次占领这个国家时,所宣布的任何投降者,即使是军职人员,也会给予与悖都本国公民平等的权利。这次的战役后,所有的俘虏都被就地处决,为了让其他的归属国真正领教她赏罚分明的政策,严厉的女王决不会给多一次机会给不自量力的挑衅者。
尽管如此,在大杀伤武器的扫荡下的首都城市已经奄奄一息,不要说支撑国家运做的工商业,连维持近几日生存的口粮都无法供给,加上医院和制安机构的彻底瘫痪,死里逃生的当地居民面临着的灾难却无法置之不理,编制只有一半的第八师被司令部命令驻守原地,帮助清扫战场,维持秩序,并为当地的难民提供必要的人道援助。
即使是在寒冷的季节里,长时间放置尸体仍然容易引起污染,士兵们机械地穿梭在快死光了人的空城里,把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拖进挖好的大坑里,撒上苍白的石灰后掩埋。
“杀的时候倒是干脆,放他妈一排火箭炮就能干掉好几百人,”菲昂司一口气将手里拖着的男人推到坑中,死了一个星期后发出的诡异气味已经让他麻木,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抹了把脸。大概是建筑物烧毁时引起的浓烟还没散尽,太阳泛着的白光竟然接近冷色调,他于是转头望向紧跟着把尸体推进坑里的伽西,“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啊,那具死的时间比较长吗?”
伽西望着眼前布满大坑底部的肢体,重叠歪扭得像被硬塞进罐头里的肉,他不知所云地低声念了一句什么,目光没有隐含任何情绪,并不是老练到习以为常的地步,而是对连日来的充斥耳目的极限景象,没有时间反应。像是被一个暴力犯,在拳脚相加的同时堵上了嘴,于是连叫声还没能发出就咽下了痛楚。
见他转身便走,菲昂司连忙又从地上蹭起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我说,你脸色真的很不好……”
话说到此,他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了伽西卷起的袖子下面,前不久还光洁完好的右小臂上有一列发黑的淤青,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渗着鲜红的血痕。
当他下意识地扯过他的胳膊更仔细地观察,发现那是在同一位置反复咬啮而留下的牙齿印。
这不像会是在日常行动中造成的伤害,正觉纳闷的菲昂司感到脖子后面倏地一凉。尽管对方接连几日将情绪隐藏得滴水不漏,但是之前降临在他们兄弟身上的悲剧所带来的消极气氛,就像是个附着在伽西身上的幽灵一样,日渐蚕食着他的精气。
“不会吧?就是养条狗也没那么狠啊!”菲昂司握着他的手不觉紧了紧,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他究竟把你当成什么了?”
“我让他这么做的,”伽西不以为然地抽回手,语气缓慢得几乎让人昏昏欲睡,“伽鲁最近几天已经好多了。没办法,他晚上会痛得睡不着,又不能吵到一个寝室的同伴,有些人不是以前同一个连的,也很难体谅。”
“那就让他睡到护理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