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座山头,天也快黑了,秋灿开始觉得无趣,一个闪神跟丢他们,懊恼道:「算了,反正上京後总能遇上,遇不上我就玩一个月再回来。」
话才讲完,背後刷过一阵冷风,竟有人不着痕迹近身,秋灿吓出一身冷汗,即刻亮出袖里细长小刀回身攻击,对方竖起钢刀挡格,这一看才发现是商杪杪。
「你干什麽?」商杪杪不冷不热的问他,秋灿转头喘气,觉得还有一人就站在他身後。
「就知道你没这麽安份。」此刻站秋灿背後的人,不看也听得出是裴清和,那嗓子还有点沙哑。
「敢跟踪杀人香,是不是想死?」商杪杪这话说得平淡无起伏,听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秋灿的冷汗没停过,转头朝裴清和投以求救的目光。
裴清和无奈的哼气踱近,用带了皮革手套的手拨开钢刀说:「别闹他了。」
「就是,干什麽吓人。」秋灿咋舌,默默退到裴清和身边。
「你想怎样?」裴清和扫了眼他带着的行囊,连琵琶都抱来,真像出游玩乐。
「我一个人在玄草堂无聊。带上我吧,说不定我能帮忙。」
商杪杪收起钢刀扫了眼裴清和,像在说:「你招惹的,自己解决。」
裴清和打趣的说:「我以为你是担心我安危才来,原来是因为无聊啊。」
「都有啦。我无聊,也担心你。」秋灿对上裴清和的眼睛,有点不自在的改口说:「是担心你们。」
「又不是小孩,有什麽好担心。」商杪杪在旁边说了句,被裴清和摆手挥开,退到更远的地方去,他走到一棵杉树後头,面无表情的探头打量那二人。
秋灿有点尴尬的说:「那个杪杪怎麽这样?古怪又阴沉,是不是吃你醋啊?」
「呵。」裴清和失笑,扫了眼杉树後说:「哪有可能,他习惯这样观察人,别理他。秋灿,你还是回去吧,明年过年,丰姜放烟火之前我一定回去。」
「果然会超过一个月吧!」秋灿抗议道:「不行,我也要上京。」
「这不关你的事,你再涉入,难保将来有什麽麻烦缠身。」裴清和严肃起来,开始威胁他。
秋灿知道对方开始不高兴,放低姿态说:「我可以上京玩,你们办你们的事,我玩我的。」
「好,这一路就这样吧。你跟我就当不认识,你玩你的。今晚在山脚旅店休息,你也不要跟我们说话。」
「啧。」秋灿瞪他,用眼神骂他薄情,但裴清和丝毫没有退让。「好啦好啦,你们也别管我。我要去京城的酒楼,玩个昏天暗地。」
裴清和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淡然道:「随你。杪杪,走了。」
就这样,秋灿还是厚颜跟着他们,但是离得很远,住店也不同房,後来裴清和他们自己先走一步,秋灿没能跟紧,但还是执意到京城。
京城肥羊多,秋灿顺手牵羊,一路不乏盘缠,甫入城就住进最有名的大客栈。吃饱喝足开始参观,客栈前有条河,他抱着琵琶坐在所住的高楼对河弹唱,指上套着惯用的金属片,没有词随意哼唱。
虽然才拥有这把琵琶不久,却好像已经相熟多年,弦调得恰如其分,音色顺耳,好像在和他对话一般。想起当时问裴清和是怎麽弄到这把琵琶,裴清和只说动用了一点关系,杀人香的势力渗透得又深又广,想弄到这把琵琶是有点难度,但算不上困难。
这说词秋灿尚可接受,只是问起裴清和为何要送这麽贵重的礼给他,裴清和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模糊暧昧。
「因为是知音。」裴清和说完立刻收回视线,秋灿忍不住反驳:「弹得比我好的人多得是,你随便送一把就得了。知音,你觉得我很懂你,还是你够了解我?」
那时裴清和假装咳嗽,咳着咳着就背过身不再搭理秋灿的追问,秋灿也觉得有礼就收、有钱就拿,问这麽多做什麽?可是他就是好奇,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裴清和的想法。
然而,裴清和这人就是如此,他不肯讲的,用任何手段都逼不出来。秋灿知道这不是闷,而是裴清和太懒,懒得想、懒得管,尤其是解决一个问题会再生出另一个新的来,裴清和索性就摆着放了。
以前秋灿曾对裴清和讲过:「你的个性很单纯,脾气还算好,就是有些事情上太多矛盾,真不像是大夫。简单迅速的回答我的疑问不就好了?」
「有些事自己想比较好。」裴清和开始打太极。「何况,事缓则圆,急不得的事,你就慢慢想。」
慢慢的,对,裴清和就喜欢慢慢的来,不急於一时的事,他喜欢慢慢处理,甚至放着等它自个儿变化。有时真快把秋灿的耐心都磨光了。秋灿发现裴清和好像很喜欢看他忙乱的样子,於是他也学着沉淀心情,不让裴清和看笑话。
「还是太难了。」秋灿停下演奏,望着风在川面掀起波纹,把月影灯火都撩皱。一个人天生的性格是模仿不来的,就好像当初他可以扮严桦,可是骨子里依然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反应和言行能够控制,心却是不同的。
若是严桦,自然会留在龙霜城,可他是秋灿,并不归属於该处。
「客倌,客倌。」有人敲房门,原来是秋灿的琵琶声传到外头扰人清梦,他不以为意,抱着琵琶往外走。
今晚他没睡意,打开另找一处弹他的琵琶,继续吵人为乐,他睡不着也不让人好眠。一想起这种恶劣的事,秋灿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