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萍看着乖巧的儿子,忍不住鼻子发酸,她吸了一下鼻子,戴上墨镜,一手提着包,一手牵着儿子,走出了家门。
天色还没有很暗,光线还算明亮,陈丽萍将儿子抱到摩托车后座上坐着,将行李放在女式摩托的脚踏板上,自己坐了上去:“小晖,你抱紧妈妈的腰。”
倪晖突然想起什么来:“妈,你等我一下。”他从车上爬下来,然后撒腿就往巷子里跑,跑到一座爬满了爬山虎的房子那儿,大声喊:“沙子!沙子!”
沙汉明的奶奶正和邻居坐在家门口聊天,看见倪晖:“小晖,你找明明玩?”
倪晖说:“奶奶,沙子在家吗?”
“在,在看电视呢。”沙奶奶朝屋子里喊了一声,“明明,小晖来找你玩。小晖,你进屋去玩吧。”
倪晖摇摇头,很快,沙汉明就跑出来了,嘴里还在哼哼:“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看见倪晖,就乐了,“泥巴,快来看《小龙人》。”
倪晖看着好友,说:“沙子,我今天要去外婆家了,明天早上不能和你一起上幼儿园了。咱们幼儿园见吧。”
沙汉明看着倪晖:“哦,好吧。我自己去,在幼儿园还能看见你吗?”
倪晖点点头:“能的,我会来上学的。我走了,沙子。”
沙汉明挥挥小手:“泥巴再见!”
倪晖回头看了一眼沙汉明,慢慢走回去,母亲低着头坐在摩托车上,一动不动的,在余晖下凝成了一道带着光边的剪影。倪晖快步走向母亲,扶着她的腰,爬上了车后座,小声地说:“妈妈,我好了,走吧。”
陈丽萍吸了一下鼻子:“对不起,小晖。”
倪晖抱着母亲的腰,静静地将头贴在她的背上,没有做声。
车子路过繁华的街巷、川流不息的马路、熙来攘往的人群、安静的街心公园,驶入东郊的一座小院里。倪晖的外公原来在市政府上班,前几年退休后,就搬回了市郊的老家,实现了老人闲暇时间种种菜、养养花、钓钓鱼的理想。
倪晖很喜欢外公家的院子,但是却来得很少,因为他以前总害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父母会突然离婚,他想守在父母身边,想着他们看到自己的存在,就不会轻易地说离婚了。
但是现在,他却巴不得父母能够离婚,这样母亲就能够不再围着那个男人打转,能够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一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结局也许会好一点。
外公和外婆两个人住着一个两层楼的小洋楼,房子是后来重修的,有很多个房间,都是为儿孙们准备的,但是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家,极少回来住。倪晖的到来,让两个老人很意外,也很欣喜。
外婆看着自己的女儿:“倪卫扬又动手打你了?”
陈丽萍摇摇头:“没有,我们最近比较忙,小晖就放在爸妈这里了。”
外婆说:“这天都要黑了,你还戴着个墨镜干什么?跟自己父母有什么好遮掩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明天把他叫过来,让你爸训训他。”
陈丽萍看着倪晖,对着自己母亲摇摇头:“妈,我的事你们就别管了,帮我看好小晖就好了。”她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递给母亲。
外婆看着女儿:“我要你的钱干嘛,我和你爸都有退休金,买菜吃饭足够了。”
“妈,这是给小晖的零花钱,你帮我收着,每天给他几块钱。”陈丽萍将钱塞到母亲手里。
外婆叹了口气,接了过来。
倪晖跟着外公一直坐在木沙发上看新闻,祖孙俩时不时朝这边来瞅一眼。
陈丽萍走过去,摸了一下儿子的脑袋:“小晖,妈妈走了,你要听外公外婆的话。”
倪晖看着母亲,嗯了一声。他目送母亲转过身,出门而去,他很想跟妈妈说,妈,你和他离婚吧。但是自己才六岁,说出让他们离婚的话,肯定会惊着所有的大人。
外婆对女儿说:“丽萍啊,你吃了晚饭再走吧。”
陈丽萍说:“不了,我去厂里吃,昨天下暴雨,有些货湿了,还要回去处理。”
外公见女儿走了,哼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外婆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摇了下头:“算了,晖晖都这么大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晖晖,你饿了吗?外婆这就去端饭来吃。”
倪晖点点头:“好。谢谢外婆。”
外婆看着乖巧可爱的外孙,终于露出了第一丝笑容:“真乖。”
倪晖看着外公,他戴着老花镜在看本地新闻,从倪晖进来,外公就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这个老人做了一辈子领导,一向不苟言笑,跟儿孙们也常常是板着一张脸的。以前倪晖很怕外公,但是倪晖后来知道了,老人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而已,他对儿女的关心,埋藏得很深很深。
倪晖的母亲陈丽萍原本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是外公同一机关同事的儿子,两家门当户对,也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但就在结婚前不久,陈丽萍认识了fēng_liú俊俏的倪卫扬,然后疯狂地爱上了倪卫扬,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跟未婚夫分了手,嫁给了倪卫扬。这让很多人都跌破了眼镜,也让外公在同僚中非常失颜面。
如果女儿嫁得好,做父母的生气过后,自然还是会接纳的,但是倪卫扬简直就不是东西,这也是外公外婆不待见倪卫扬的缘故。他在陈丽萍怀上倪晖的时候就出轨了,而且对方也怀了身孕。陈丽萍是个很要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