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命相请求殿下,验明苏袖月正身。”
句句诛心,犹如催命符,苏袖月眉微蹙,她扯了扯容夙的衣袖,“殿下,放臣下来罢。”
“你别怕,本宫信你。”容夙依言放下单薄似纸片的“男子”,转头薄怒道:“方先生,你当真是极好的,以死相逼,你此举置自身于何地?又置本宫于何地?”
“太子殿下,若老臣眼见殿下被这女子迷惑,又置忠义于何地,又何必苟活于世?”他话落,竟拖着年迈的身躯朝府邸门旁的石狮撞去。
“方先生!”
“方先生”
青衫谋士蓦然睁开眼,额头上柔软的触感远比想象中的石狮还要凉,他怔愣着,耳边传来干净却微弱的声音,带着咳意。
“咳咳,方先生”苏袖月收回通红的手背,淡道:“莫要让太子殿下为难,你若想验明便验明吧,我全力配”
“苏袖月!”青衫谋士忽然厉色,似想到什么,他猛地推开苏袖月,任她踉跄了好几步,大笑道:“让太子殿下为难?苏大人你可真是会离间,至于验明?你这样主动求证,无非是为了取得太子殿下信任,借他怜悯,避过这劫,可老头儿我今日偏要做了这恶人!”
他转身,跪下诚恳道:“太子殿下,臣”
“滚!”
容夙吐出一字,不费吹灰之力,却像一把剔骨的刀,刀刀绞得方先生的心生疼,他跪在原地,眼睁睁望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越过自己,把那个“祸害”重新抱起。
珍之重之,如待至亲。
而他被弃如敝履。
“太子殿下!”他凝着越走越远的一双人影,终是艰难唤道:“昔日,鹂妃在世时,曾许老臣一个誓约”他抬头,直面着雨水望去,果见容夙的步伐顿了顿。
是了,谁人不知鹂妃,是容帝心爱的女子,亦是眼前人的生母。
“太子殿下,鹂妃曾许诺,借此凭证,老臣可以求殿下一事。”话落,他取出了怀中玉牌。
容夙的眸微闪莲花纹印,佐以黄鹂相伴,是真不假。他皱了皱眉,凝着怀中人安静的面容,妥协道:“方先生,只此一次,待本宫所召太医替苏大人瞧了病体后,再议验明之事。”
“老臣谢太子殿下。”
跪在原地的青衫谋士终于肯起身,得到想要的答案,方先生并没有多高兴,相反离心了,说什么都没用,容夙这孩子,是厌恶他了。
思及此,半百的老人并不利索地淌过水洼,他想,待此事了结便乞骸骨吧,若今日除去苏袖月,太子殿下的帝王之路,应当再无碍。
而此刻,那位太医既被请入府,方先生觉得,他如何也不能错过这把脉。
“太医,如何?”
“奇哉,怪哉请太子殿下恕罪。”太医院副院首话音刚落,便欲跪下请罪,堪堪被容夙虚扶起。
“不必如此,有话直说。”
“是。”太医复又把了一次脉息,余光瞥见方先生的眸光,遂对容夙道:“太子殿下,容臣逾越,这苏大人从脉息上看恐怕——”
“恐怕什么?!”
“太子殿下息怒。”太医还是战战兢兢地跪下了,低着头小声道:“回太子殿下,苏大人恐怕是、是女子!”
“荒谬!”容夙一手拂开桌上的茶具,冷着脸道:“庸医,先不说本宫让你治风寒,未让你辨男女!再说,若苏大人真是女子,你们是在质疑本宫认了女子为太傅,还是质疑父皇任命女子官?说!”
“太子殿下饶命,臣不敢。”偌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深谙宫规的太医无疑选择独善其身,他连连磕头,对容夙请罪道:“臣该死!臣不该贪那院首之位,答应方方先生。”
“哦?”容夙似笑非笑地睨了青衫谋士一眼,讽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本宫不曾想先生这手,伸得如此长,都快要,”越过本宫了。
“方黎!”他反身坐下,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跪于地上的青衫谋士。
竟是连名带姓的称呼。
方先生的心狠狠怔了怔,身畔同跪着的副院首仍战战兢兢颤抖着尽职尽责,方先生隐约察觉些什么,却觉得这局行至这步,他已无退路可走。
“太子殿下,老臣”
“苏大人病情如何?”容夙未顾及他,打断话语问太医道。
“回禀太子殿下,苏大人脉象甚是离奇,仅从脉息来看,已无法辨出男女。”副院首认真回答,却未说出猜测此症,只怕是服了什么药物,他不禁通过关系联想到京城才俊人人敬而远之的那位。
若是她的话,逆改性别倒也不是奇事,想当初,前太子容珏本该命数已尽,太医院当时无人能医,可偏偏被先皇后用玄之又玄的法子捡回了一条命。
话说回来,这先皇后唯一的侄女,假以时日,只怕青出于蓝胜于蓝。
副院首沉吟片刻,打算告退去文渊阁交差,却没料到,床塌上的人突然醒了。
“苏大人,你如何?”一旁容夙忙道,他欲扶起苏袖月,却被她轻轻推开,“太子殿下,臣不敢。”
为何不敢?明眼人都知道是碍于方先生,苏袖月这一句,无非是以退为进,她虽高热,意识犹在,只待静侯时机,完成这场棋局。
她点到为止,不再言语。
见她如此,容夙沉声道:“苏袖月,你是本宫的太傅,只要有本宫在一日,便无人敢有微词。”
“臣谢太子殿下厚爱。”苏袖月话落,固执起身拱手一拜,又道:“但臣不想给您添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