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释然浅笑,道:
“苏袖月,你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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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之上,一地狼藉。
严慎言策马赶到时,已经来不及抓住那抹下坠的身影。
“苏袖月!”
光是喊出这个名字,已用尽他所有力气。
严慎言不知是如何到悬崖边的,他一向对高空敬谢不敏,只是这次哪怕浑身颤抖,眸中含泪的少年仍义无反顾地前行。
严慎言是怕的,可是比起惧高,他更怕那人没了。
苏袖月,明明才知道你是女子,老天为什么又对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他捻紧掌心,全然不觉鲜血淋漓,扑通跪下,痛声道:“老天爷,求求你,把我的袖月还给我”你要收,就收我好了。
严慎言念叨着,又跪又拜,忽然,他站起身,眸中不复恐慌
老天爷,若我还能活着,穷极一生,也要逆天而行。
他倾身向前——
心中,再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一声清喝,止住了苏袖月跪着后挪的小动作,她抬眸,水顺着容珏的指缝滑落滴在她的眉眼,淌过下颔,流经锁骨后渗进胸口。
大事不妙。
苏袖月转身后撤,腰肢却被容珏恰好揽住,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后颈轻仰,发顶的官帽悄然松落,她乌黑柔顺的发尽数散开。
容珏眸底一黯,周遭的薄纱轻扬,这股风连带着吹动苏袖月的发梢,他似鬼迷心窍般,伸出指尖轻柔地替苏袖月把一缕青丝拢在耳后,“太傅这般,倒真像是个女子。”
“殿下说笑了。”苏袖月不着痕迹地退出他怀中,捡起官帽笑道:“臣于殿下,不过是蒹葭倚玉树。”
有美丑之别,却无男女之别。
她的话点到为止,容珏漾起天真的,略含宠溺的笑容,一把抢过苏袖月手中的官帽,歪着头道:“太傅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敢把本宫比作女子”
“臣惶恐,臣不敢。”
“惶恐?不敢?”容珏转身走向温泉池,他用黛青色官帽盛满水,恶作剧般撩水泼向苏袖月。
如此儿戏,偏他的神色又极其凝重,“太傅,你要记住你的靠山,可是本宫!”
惶恐,不敢,都有本宫在你背后,你又怕什么呢?
“太傅,将来若我称帝,你必为相。”容珏轻飘飘地把太傅官帽扔进温泉池里,回眸道:“不要也罢,反正”迟早也会换的。
苏袖月诚惶诚恐地跪下,一方面,拜相是何等殊荣,另一方面,她胸前已隐隐有湿透的迹象。
然这世间大抵是,人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太傅,你抱恙在身,换了罢。”容珏取下温泉池旁、屏风上的常服,翻转手腕扔了过去,正好罩在苏袖月头上
简直,生无可恋。
她正欲装死,耳畔忽然传来再动人不过的,敲门声。
容珏却是毫不意外,他拉好外衫,甩袖间隔空打向门扇,苏袖月只见三枚小巧银针齐整地钉入门栓,生生打掉了这块短横木。
“吱呀”声中,同款官服的年轻男子悄无声息地迈入,觐见容珏:“臣大理寺少卿严慎言,拜见殿下。”
严慎言,言慎严?
苏袖月轻笑着,从盖在头顶的常服里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她悄然望去,却发现对方的眸底似乎更要古井无波。
严慎言的眼睛生的极其漂亮,是那种乍见之下惊艳,细看之下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尤其是右眼角那一滴泪痣,堪堪应了那句“锦上添花”。
苏袖月喜欢美人,严慎言却是第一个让她觉得遗憾的,那样一双眼睛,竟然是在极黑极糙的肤质上生长出来的,连带着他其它五官都变得平平无奇。
“殿下”苏袖月行礼告退,严慎言显然是提防着她,明明有事却迟迟未再说话,她又何苦跟一个“丑八怪”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