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都百姓的眼里宋正鸿是位慷慨大方又仁慈的老人,原先当官的时候就做了不少有利于百姓的好事, 后来致仕在家也不忘初心, 经常让家仆去城外施粥赠衣, 广结善缘,而仆人也是极有修养的,待人接物都十分温柔,为他赢得不少赞许,所以百姓暗地里都称他为活菩萨。
这次的义卖会在宋家别苑举行, 朝中大小官员去了不少, 岳凌兮刚下马车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好那人也认出了她,于是走上前来淡笑着打了个招呼。
“凌兮, 好久不见。”
岳凌兮敛衽道:“夜大人万安。”
夜言修极快地伸手将她扶起, 俊容依然带笑, 声音却压低了许多:“凌兮,你现在的身份是夜家的庶女, 与我算是堂兄妹, 切不可露出如此生疏的模样,以免教人看出不对。”
岳凌兮一怔, 下意识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宾客都在陆续踏入宋府, 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到他们, 这才回过头略含歉意地说道:“是我忘了, 多谢大人提醒。”
“无妨, 我们进去吧。”
说完,夜言修率先转身朝宋家大门走去,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今天他未着官服,身上也没有别的配饰,暗色花纹的锦袍加上一把折扇显得既简单又柔和,已非当日在军营中那样锐气外露,书中所说的君子如玉,温润而儒雅,应当就是他这样吧。岳凌兮像是重新把他认识了一遍,待他快要走远了才恍然回神,稍稍加快脚步跟在了后面。
不久,二人步入中庭,一名穿着百蝶裙的女子分花拂柳而来,与宾客们逐一见礼,并吩咐仆人将他们妥善安置,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主人家的贵气和礼貌,赢来许多称赞之声,说是八面玲珑也不为过。
只是那条裙子怎的如此眼熟?
岳凌兮正回想着是在哪里见过,女子蓦然回首,一张娇艳的容颜就这样撞进了眼底。
怎么会是她?她也姓宋,难不成……
就在岳凌兮满脑子雾水的时候宋玉娇已经袅娜地走了过来,冲他二人微笑道:“不知夜大人和夜修仪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二位莫要介怀。”
“宋大人,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如此客气我们可要被吓走了。”
夜言修开起玩笑来甚是温和,嘴角还噙着一丝浅浅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饶是宋玉娇这种见惯世面的贵女都不免有些赧然,抿了抿小巧的红唇才细细出声:“兵部侍郎与中书舍人差了何止一截?大人说是同僚,实是抬举玉娇,玉娇越发不敢怠慢了。而修仪来头就更大了,光是后头带着的东西玉娇恐怕都要拜一拜,沾沾天恩呢。”
她以退为进,把一番恭维之词说得巧妙又有趣,连岳凌兮这样不喜欢逢迎拍马的人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可见当真是圆滑,不过幸好有夜言修在,否则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宋玉娇。
“还说不敢怠慢,三言两语把我俩取笑了个遍,再这样,我可要去找阁老说理去了。”
看来她果真是宋正鸿的女儿。
天色放晴,夜言修满目俱是云散日出的暖意,尤其是在这种略显熟稔的口气下,越发诱人春心萌动,好几个路过的女官都朝这边投来了羡慕又妒忌的眼神,恨不得自己也能与这位高不可攀的青年才俊搭上话,即便不能,像岳凌兮那样伴着他走也不错。
宋玉娇察觉到再这么聊下去恐怕要遭人非议,自动退离一步福了福身,打趣道:“大人要告状总得先进去吧?”
夜言修明白她的意思,顺着话头接道:“好,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了。”
说罢,他就领着岳凌兮往水榭那边去了。
宋家的这座别苑位于郊外,占地颇广,光是水榭就比普通百姓的宅子还要大,而且设计得非常巧妙,几座石砌的亭子围拢成一圈,呈六角形,覆着琉璃瓦,翘着鹿角檐,中间搭建了一个水上石台,分别有六条白桦木拱桥通往水榭,栏杆上缠着轻薄的水缎,临池摆荡,远远望去就像一朵盛开的兰花,意象甚是不俗。
义卖会就在这里举行。
夜言修和岳凌兮入座之时皇亲贵胄已经来了不少,几座亭子里都快坐满了,众人聊得甚是兴起,笑语喧腾,绕梁不绝,一派和乐之象。
有别于其他人,管家宋哲亲自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露台上,视野开阔,阴凉僻静,是绝佳的观景处。二人落座之后下面有人看到了,心里略有不平却不敢乱嚼舌根子,毕竟一个是夜家家主,一个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宋正鸿给予些优待也是理所当然。
茶水和冰果陆续端了上来,诸如荔枝凉糕、金橘雪泡、砂糖冰雪元子之类应有尽有,满满堆了一桌子,夜言修贴心地把小姑娘爱吃的甜点和果盘都推到了岳凌兮面前,自己则拿了杯碧螺春来喝,待一杯饮尽,转眸看向岳凌兮,却发现她独独挑了那杯梅子水。
“喜欢喝这个?”
岳凌兮却摇了摇头:“夜家牙行的梅子水好喝,这个只是做得像。”
俨然一副上当受骗的口气。
闻言,夜言修唇畔挂起一抹真切的笑,宛如风过溪涧,教人心畅神迷。
“夜家的生意之所以能做这么大可不是靠了太上皇和陛下的偏护,以诚待人是根本,这梅子水虽然是最普通的待客冰饮,却是调了玫瑰、木犀和珍珠粉的,光是成本许多人家就承担不起,更别提味道了。”
岳凌兮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们夜家确实财大气粗。”
夜言修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