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条件十分微小的变化经过不断放大, 对其未来状态会造成极其巨大的差别。
————蝴蝶效应。
…………
盛夏,海军本部。
…………
近来午后小憩,他的梦境必定杂乱无章,许许多多的零碎片段吉光片羽般掠过,无边无垠的深灰浅灰,高空急速堕落, 陌生而稚嫩的女孩尖叫, 扬高的水幕, 视野被切断的转换…
毫无意义,混乱嘈杂, 最后结局必定千篇一律。
堆满地下的垃圾,破碎的玩具, 坏掉的弹簧, 以及窸窸窣窣听不分明的私语…那是个陌生而高阔的密闭空间, 幽深、萧瑟,散发着灰烬尘埃一般的死寂气息。
他的视野是躺倒在某个堆满破烂的角落,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就象这里密密麻麻坏掉的玩具一样,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
一双洁白的手伸过来, 小心翼翼检视他的身体,靠近的脸…
每到此时他就象意识被什么无形力量弹开似的, 根本来不及彻底看清对方的模样, 只知道是个女人, 脸色极白, 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昏暗的环境里,那双眼睛带着出尘的静谧。
而每每惊醒之后,就会油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情绪,明明是陌生女人,他的心中竟会充斥着满足与焦虑,失望和欲/望。
何等荒唐!
…………
又一次瞬间被惊醒,他睁开眼睛,深色调的办公室,开在外墙上的窗户敞开着,艳阳高照的天带来闷热,溜进来的海风裹挟了盐味的潮湿,他听见自己溢出的微不可察喘音。
部分意识沉溺在不久前的梦境里,哪怕仅仅是那女人的手,哪怕无法感觉到指尖的温度,他的身体竟也在不自觉发烫。
盯着前方的空气怔愣良久方才垂下眼帘,他哼了声————手中拈着笔,笔尖下是一份紧急公文…批阅处只签了个字母,却是…
睡着了吗?
真是太松懈了!
狠狠地皱紧了眉,指尖微微收力,只是不想笔尖却再写不出任何一个字,哪怕是他极力收敛心神,试图专注解决堆满办公桌的文件,然而他手中的笔背叛了大脑,停在那纹丝不动。
半晌,他到底还是丢开系列待解决的事务,起身从办公桌后方转出,走向室内附带的洗漱间。
拧开水龙头,用几捧冷水让自己清醒。
片刻过后,蒙在意识上的混沌薄纱渐渐褪去,他支起身,双手撑住洗漱台水盆边缘,静静的看向墙上这面镜子:
他的脸————只是,看进眼里却觉得熟悉又陌生。
也不知哪里来的认定,当他看向镜子里的这个男人,就象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镜子里映出看了几十年的熟悉五官,严苛,凌厉,抿紧的唇角显得————怎么说来着?薄情又冷血,犹记得某个同僚一次醉后是这样形容他。
冷血?或许。
进入军队那天开始,他就抛弃了普通人的感情,情绪丰富之人多数软弱,而弱者根本无法承担责任。
需要用鲜血和人命浇筑的守护世界的责任。
至于薄情,也或许。
选择成为海军守护正义那天开始,他或许也失去了为某个女人深情的资格。
沙场征战生死一线,谋夺算计运筹帷幄,他早已经磨练出一副铁石心肠。
同僚醉后的评论倒是一语中的,只是不知怎么,现在他看着自己,却这样陌生。
…………
他看着镜子,镜中人同样看着他。
一双空洞的眼瞳,沉郁瞳色深处依稀仿佛卷起浅浅的金红,这一刻,他的自然系恶魔果实似是违背了意志,瞳膜看清的东西导致…他几乎失控的元素化。
有什么藏匿的秘密正在蠢蠢欲动…
…………
镜里镜外面面相觑,时隔良久,直到办公室外一记敲门声惊动了他。
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镜中人一双眼瞳冷厉沉郁的直视着他。
他垂下眼帘,转过身,走出这处沉闷到令人快发疯的狭隘空间。
几步重新走回办公桌,端坐在后方的皮质靠椅中,他抬了抬下巴,沉声开口,“进来——”
顷刻间,橡木色的门扉应声开启,门外站着他的副官。
“萨卡斯基元帅。”
…………
花了几分钟时间聆听副官报告的事务,随即针对它迅速做出决定,命令下达后,他看了眼立在办公桌前的副官,犹豫片刻复又交代几项毫无关系的事让副官去办理。
隔了会,待得办公室的门又一次阖上,室内余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没有如往常那般继续埋头工作而是沉沉地靠进椅背,缓缓眯了眯眼睛。
到现在,萨卡斯基已经没办法继续蒙蔽自己,他确实出了问题。
并非记忆出了问题,近来也曾反复回忆日常中的细节,‘中了恶魔果实能力者能力’这点可能性可以否决,他本身的异常是随着那些片段梦境产生而出现,是一种自我认知的混淆。
哪怕不愿意承认,他也很清楚自己存在异常。
近日里他一直被人敬畏的称呼为:‘萨卡斯基元帅’————虽然此时掌控的权力是半生野心的达成,然而…他很确信,自己离目标尚有一步之遥。
不是‘萨卡斯基元帅’,他现在只是‘海军大将赤犬萨卡斯基’。
而一旦承认异常的存在,另外那些细节混淆就再也无法忽视。
方才他让副官去机密档案馆调阅近三年内全部大事件卷宗,为的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