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起第一次见到那和尚时,和尚的眉毛就是白的,两道白眉毛长几乎遮盖整个眼睛,莲起有点怀疑和尚是否看得见路,谁知和尚不只看得见路,还看的见他。
和尚经常对着莲起不讲彿经,只讲故事,莲起有时爱听,有时不爱听。
遇见和尚是在段云生走后,那时莲起才发现原来当初有很多事他们都误会了,不是他误会了段云生,就是段云生误会了他,莲起时常会想,如果不是有这些误会,他和段云生是不是还有其它可能?
莲起每次听着老和尚囉囉嗦嗦不断重复蜂鸟精的故事时总是想,如果他能早点认识老和尚就好了。
山神庙里村长已经取下案上的所谓世传法器,莲起曾经很努力的研究过那个刀子,可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到那刀里有一丝神力或妖力,村长把刀举在额前唸唸有词,说要恭请山神大仙下凡,好献上村里供上的祭品,而被称为祭品那名少年吓的竟shī_jìn了,少年白色长挂下涌出一滩黄色液体,莲起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凡人这些体液的气味,他离开了山神庙,回到小屋里吹起段云生留给他的萧。
山里回荡起一声一声声嘶力歇的吼叫,莲起明白,那是山神庙里的少年手筋脚筋被挑断了,不知道这个少年能活多久?
每一次,莲起声到这种声音时,心底总会浮出这个疑问。
山神庙门口有门,是黑色乌铜所制,门上有个成人合掌大的锁,钥匙就在村长手上,所以,献祭山神庙的人,从无一人生还。
☆、花妖莲起
莲起觉得有点生气,他不爱听凡人这种饱含痛楚不欲生的吼叫声,他觉得这种声音比狼嚎狗叫要难听百倍,可和尚说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神仙就是施法干涉了人间之事,被天道予以严惩,莲起想神仙尚且如此,何况他只是个花妖,于是只好作罢。
叹了一口气,莲起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几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快则不到一日,慢则最多三日,那种撕吼便会消失,两日后,他的山又会得以安宁,直到明年。
这天夜里,刚好是少年送到山神庙的第二个白日,这天清晨少年的声音开始减弱,到了下午莲起已经听不到少年的声音,当时莲起用了法术展开神识,发现山神庙里的少年已死,莲起扬起微微的笑,他终于又能得到安宁,但没想到,这天还不到子时,山神庙那里又传出凡人那种难听的哭喊。
“哥…哥…哥…你在里面吗?”
“开门,开门,哥…哥…哥,你没事吧?你没事的对不对?你说话啊,哥…求求你,求求你你应我一声好吗?求求你就应我一声好吗?你应我一声啊哥。”
莲起展开法术移到山神庙前,他看到一名长的很像昨天那名少年的凡人拚命推着、拍着山神庙的门,以前偶尔也有这样的人会来,但没几日他们就会走,有的是被家人寻来带回,有的是自己走掉,最终每一个人都会离开;看着仍在嘶叫的少年,莲起突然觉得有点沮丧,安静的时间还不到一天吶。
十天后,莲起更沮丧了,因为少年还在,天天守在山神庙门前对着门里大吼。
这少年真的是莲起见过最奇怪的一个凡人了,他从没见过像少年这样的人,以前,来这里寻人的人总是对着山神庙吼,对着山神庙哭,总是一动也不动的守在山神庙前,没有一个人像少年这样,饿了便去抓山鸡、水蛙、采果子,渴了就跑到溪边汲水,山神庙前堆了厚厚的干草为床,有石堆的小灶,装水的竹筒,甚至还架了长杆晒衣服,显然是要常住的景象。因为要打理生活,少年非常忙碌,但少年只要有空便趴在山神庙门上,对着两片门板间的缝隙说话,说的也无非是今天运气好抓到一只鸡,今天运气很不好只有果子吃这类生活琐碎的细事…之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