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马车停在那里很久了,里面的人不出声也很久了,也许是在自斟自饮,也许是在闭目小憩,对这等候,君湛然颇有耐性。
一声朗笑忽然在嗡嗡的嘈杂里破空而入,仿佛是在耳边响起,“湛然,酒还未喝,此地又有一事要你帮忙,不知你帮是不帮?”
他又叫他名字,他们何时这么相熟了,君湛然在车里答道:“酒还没喝,又要我相帮,你鹰帅什么时候这么缺人手?莫非当我是你的手下不成?”
“你已忘了,我当你是朋友。”仿佛这就是最好的答案,南宫苍敖缓缓走近,这一句朋友染上烈日光辉,也变得充满热度,“朋友之间相帮,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他这次没挑开车帘,却是倚着车窗,隔帘相问,带着笑意的语声从薄薄的帘幔里透进来,君湛然没想到南宫苍敖也会有这般近乎于无赖的语气。
朋友之间相帮,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微微敛目,他在车内,也隔着车帘回答,“你是要我观其骨骼,重现死者生前面容?”
“真能做到?!”徐东林和赤霞城城主听了半天,听到这么一句,诧然叫出声来,其余围观的百姓和士兵也都惊讶的纷纷议论。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早已失去口鼻,连眼珠都被人挖出,面目全非,如此惨状,真能重现生前样貌?就连跪在地上被罚的城守也不禁暗暗称奇,不敢相信。
“若是不能,如何当得起鬼手二字。”对君湛然的能耐十分了解,南宫苍敖悠然回答,仿佛一点都不怀疑车里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天已不早,若到了正午这里还不能通行,我也麻烦,也罢,就帮你一帮。”门帘终于从里面被挑开,淡青丝帛折出了一个暗影,暗影之中只看到一双匀称的手,也许很少晒到太阳,手很白,白`皙而有力,挑开车帘,里面的人淡淡吩咐,“肖虎,取我的东西来。”
肖虎领命,即刻走到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取下一个木盒,那整辆马车里除了驾车的,没有旁人,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各种物件,吃食用度,各种可能在路上会用到的东西,整整齐齐安放其中,这辆马车竟只是用来装杂物而已。
木盒很精致,上面没有上锁,也是紫铜木所造,看来用了多年,每一个棱角都已被磨的光滑,四边齐整,肖虎缓缓打开,取出笔墨,备好特制的纸张。
那是雾楼所制的纸张,薄而柔韧,长年不蛀,沾水而不烂,月白色的纸散发淡淡光华,在肖虎手中展开,徐东林见状赶忙命人抬来桌案,不过,桌案备好,这描绘之人要如何将死者面容重现?难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便能画出个究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