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果抱着小提琴跟叶天泽一路往小吃街走，两个人边走边聊, 几乎就忘了时间。贝果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跟人聊过小提琴, 聊过古典乐了。

不聊什么揉弦的技术, 不聊怎么拉弓, 只单纯的聊音乐的感受, 贝果喜欢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中那种青春的肆无忌惮，叶天泽喜欢巴赫严谨又苛刻。

从前爸爸妈妈只希望她成功，他们并不懂音乐, 即便是爸爸曾经有过音乐梦, 但是也从没有摸到过艺术的门把手。张老师虽然懂, 但是对她的教导更偏向于怎么提高技巧, 钻研手法, 很少问她对音乐的感受。

只有小时候，她还在爷爷身边学小提琴的时候, 爷爷会问她：“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一首曲子？”叶天泽不解地问：“怎么会有音乐家不喜欢贝多芬？”

“我没有不喜欢贝多芬，我只是不喜欢贝多芬的这一首小提琴协奏曲而已！”

“这首是贝多芬唯一的一首小提琴协奏曲……”

贝果神色有些尴尬, 嘟囔道：“好吧, 我就是不喜欢嘛！”

“总有个原因……”

贝果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原来跟乐团合作过一次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结果超级糟糕……我不喜欢跟乐团协奏, 我喜欢独奏, 乐团加入总是会把音乐的形象改变，然后我就不知所措了，因为我其实记性不大好, 没有办法每一次都拉得一模一样，结果弄得乐团都很慌张，很多怨言……”

叶天泽懂了。

“你那个不叫做记性不好，是你本来就是创作型的乐手，这是好事。你那时候是和哪个乐团合作？”

“国家乐团啊，那时候我的小提琴老师是乐团的首席。”

“是么……指挥是谁？”

“江质！”贝果眼神亮起来道：“他超级厉害的，是我们国家最好的指挥！”

叶天泽脸上露出轻微的不屑神情，冷哼一声道：“多厉害？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不是古典音乐圈的不知道也很正常。”贝果没有察觉到叶天泽脸上的不爽，继续说道：“大家都叫江质音乐王子的，他指挥的动作超级帅气。”

“动作只有帅气是没有用的，长得帅并不能控制乐团。”叶天泽冷着脸道：“至少他控制不住你，否则就不会出现乐团的音乐形象跟你无法相互融合的情况了。”

“嗯？”贝果疑惑地问：“你是说不是我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那个指挥家失去了对你的控制，你是天才，他跟不上你，他的乐团也跟不上你，反倒要你慢下来将就他们，你当然会觉得不舒服，反倒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演奏了。”

“这样吗……”贝果嘟囔道：“可是江质真的挺厉害的呀……”

“你觉得他挺厉害，是因为你小时候没见过世面。”叶天泽的神情傲慢，似乎对那个江质极为不屑，轻嗤了一声道：“因为你没有遇上一个好的指挥。”

……

“真正的好指挥是什么样的？”

“等你于是一个真正的好指挥，乐团不再桎梏着你，他们就像是你的千军万马，陪着你冲杀，去到你一个人从前无法到达的疆界。等你遇到一个真正的指挥家，你会喜欢上协奏曲，你会爱上跟乐团合作的滋味，相信我。”

叶天泽的眼神深邃而坚定，黑色的瞳仁里似乎藏着一股狂放的热烈，那股热烈也感染着贝果，让她一刹那也沉浸在那种幻想里。

遇上一个真正的指挥家，让乐团的每一种声音都成为她的音符，去到新的疆界。

贝果惊讶地发现，叶天泽只是用寥寥几句话，便又让她重新向往起舞台。贝果被这种想法吓到，忙又往前走。

不可以不可以！

两个人就这样继续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贝果的家门口。叶天泽送贝果上楼，两个人站在楼道里道别。

贝果依依不舍，她觉得自己对贝多芬简直就是有说不完的话。

“你要不进来坐坐？”贝果鼓起勇气、放下矜持邀请叶天泽进屋，“我给你煮奶茶喝！”

“不用了。”

没想到竟然被叶天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个女孩子主动邀请一个男人进屋，还是在晚上，竟然被拒绝了，虽然贝果没想怎么样，但是真的有点伤自尊心呢。

看到贝果这么失望的样子，叶天泽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道：“我们一路走回来的，现在都快十点了，你早点洗漱休息，不要睡太晚了。”

“好的呀！”贝果又高兴起来，笑眯眯地点点头。

原来贝多芬是关心他的身体。

叶天泽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转身准备下楼。

“叶天泽！”贝果叫住他，红着脸，鼓起勇气说：“我很开心能有个人跟我一起讨论音乐，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叶天泽笑了笑，只是温柔地对她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

贝果关上门，进屋放好小提琴，然后立刻又冲到天台上，等了五分钟，叶天泽就出现在了对面的天台上。

叶天泽无可奈何地看着贝果，道：“不是让你去睡觉的吗？”

“嘻嘻……我想看你安全到家啊！”

叶天泽失笑，又道：“去睡吧，我明天早上六点半叫你起床。”

“又是六点半？”

不是都已经把小提琴还给她了吗？

贝果惊讶地问：“六点半要做什么？”

“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