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进士,如今盛世太平,全国人口过万万,每年考秀才举人的多如牛毛,哪个考上的不是人中拔人,中人之姿想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得远太不现实,贾环虽是个踏实的,也能定下心,但资质着实有限。罢了,看他在书画一途上还有些天赋,也确实喜欢,不如以后做个fēng_liú才子,横竖以荣国府的富豪也饿不着他。
岑先生这边想得挺开,贾政却郁闷了,嫡子惫懒,当他傻啊看不出宝玉在装病。庶子知道努力,却资质平庸,可怜他年过四旬,聪明又勤奋的长子早夭,只剩下两个蠢蛋。
也罢了,宝玉还小呢,等大一大再督导也不迟,那时老太太也不会再拦着,你太乐观了政兄。贾环不过是个庶子,科不科举的也无所谓,既然他喜欢书画,也有些天赋,不如着重培养,今后也有件拿得出手的营生,不算丢了祖宗的脸。
当天夜里,贾政歇在正房,难得对王夫人温存悦色,说宝玉还算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后要多加管教云云,王氏听了大喜。但心里到底不足,又佯装关心的问起贾环。
贾政长叹,“环儿读书无半点灵性,哪怕有宝玉一半聪明,当个进士也不过是抬手的事。罢了,左右是个庶子,以后为他捐个功名也就是了。”
王夫人狂喜,什么叫事事顺遂,什么叫万事如意,尼玛这就叫啊。嫡子能干庶子笨什么的,王夫人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贾政破天荒的在正房歇了两天,王夫人走路都像在飘,对宝玉更是爱若珍宝,是乖儿子帮她得到老爷敬爱的有木有。
经过岑先生与自家老爷的双重肯定,王夫人基本已经相信贾环在读书方面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了,但这心里还总觉着不踏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哪天就中了呢,不让他碰书本是最保险的,但这可不是大家子的规矩,如何是好呢。
要说周瑞家的能当上王夫人的心腹绝对不是一般人,见王夫人一会子开心一会儿蹙眉,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挥手打发掉屋里的丫头,小声问道:“太太是不是忧心环哥儿的事?”
“唉,这家里知道我的也就你吧。你说环儿这事如何是好,不让他念书又恐别人说嘴,让他念书我这心里总不踏实。”王夫人被心腹问出心事也不恼,她正愁没个商量的人。
“奴婢听说环哥儿对字画很有天赋,可考功名光字好有什么用,得文章写得好才成,那可是天赋和水磨工夫缺一不可。”周瑞家的点到为止,知道自家小姐一定能懂。
王夫人的心机弯弯绕绕,听了此话哪能不懂,环儿喜欢书画,老爷也发话要栽培他,莫不如大力培养,一则体现贤良,二则本来环儿就不甚聪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书画上考功名就更别指望了。想到这里王夫人大喜,着人在正房内室准备张书案,从此贾环每日午睡后都被拘在这里写字,直到惜春来找他玩为止。
如今宝玉十天学不过上两三天,他不在时岑先生也不再拘泥于课本,他虽琴棋书画样样稀松,但给个小孩子启蒙尽够了。贾环也一改在读书时的呆愣,学得又快又好,搞得岑先生经常点着他的头说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的苗子,此话被王夫人听去后又是一阵暗喜,对贾环又松了些。
贾环每日里识字,描红画画练琴玩得不亦乐乎,被王夫人拘在身边也不觉多难熬,哪儿写字不是写。何况不过一个多时辰,惜春小妹妹会准时来救驾的,轻松得很。
正房里的丫头原本听说贾环每日都要在正房学习还很不乐意,这屋里就找不到不讨厌赵姨娘的,只面上准备好了果子点心茶水就不再搭理贾环了。当然,这只是她们以为的冷落,宝玉哪次到正屋来只要有一个丫头不理他都不依的,贾环却对这帮刁钻的小萝莉木有爱,巴不得她们能离自己远点,何况吃喝纸笔俱全,没什么好挑理的。
几日过后大家见贾环总是安静的自己练字,也不指使她们,与赵姨娘的张扬粗野一点也不像,心里将厌恶减了又减,不觉间也都习惯贾环的存在,有时午睡起的晚了还有人提上两句。
贾环这边如鱼得水,时不时还抱着张小琴过来给大家弹他练熟的曲子,王夫人见他真的不将读书放在心上,心彻底放到肚子里,也不再强求他每日必到正房。
宝玉却抑郁起来,他想不通,环儿可以不用念书,连说想学琴老爷都应允了。他却整日家被老爷追着读书,书背差一个字就一通大骂,人生为毛如此不公平。这天贾环和惜春在正房画桌上新摘的桃子,宝玉晃晃悠悠的进来,见弟妹如此悠闲不禁沉声问道:“环儿,你喜欢读书么?”
贾环听宝玉如此问,当然摇头说不喜欢,王夫人看着呢尼玛谁敢说喜欢,惜春也凑热闹的把个小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一样。宝玉见二人如此合自己心意喜形于色,刚想交流一下被逼读书的苦处,又想起贾环整日学学玩玩,哪像他这么可怜。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不落的去上课?”宝玉问完后更加悲愤,指控道:“你去上课也不用学那些酸腐的东西,当然爱去。”
“呵呵,谁让我没二哥哥聪明。既然愿不愿意去都得去,二哥哥莫不如就当自己愿意去了。”贾环不痛不痒的安慰道。
“我也不愿意去呢,不过女先生每天讲完课本之后都会教我画画,也就去了。”惜春点点头道,既然说了不算,就当去混日子好了。
“我就是不愿意去。”宝玉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