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了想,给出的却是个十分特立独行的主意,道:“那就拿麻绳牢牢地捆结实了,拿抹布堵上嘴防止他们胡乱叫唤,堆到库房里去就是,咱们先走,留封书信让小白他们来处置!”
阎焕还没见过像这样把人犯当东西一般料理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愣了一愣,这才颇为委婉地道:“这样不太好吧?”
周继戎不耐烦地道:“这有什么不太好的?就是不好又怎么样?这地方又不当路,不怕有人发现把他们给放了。小白顶多再有一两天也就到了。再说就算是没人管他们,饿个几天一时也不会死!饿死了就算他们倒霉好了!老子难道还该把他们当大爷供起来?你说是不是?”
阎焕想想他这话,既然还无从反驳,也不能说不是。但他到底没周继戎那般做得出,虽照周继戎所说将人牢牢捆住了,到底还是留了几个人看守着他们,以防止小白等人马若是迟迟不到,这些人非要活活饿死在这里,倒是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的凄惨死法。
他所办的差事不便摆在明面上,因此随行的人手也就不多,如此一分再分,便是加上周继戎主从两人一共也就十来人。
虽然这十余人几乎都有以一敌十的能耐,但光从数量上来说,这能耐又没有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不是能看出来的,这点人数在榆岭里行走已算不得十分安全,若有人多马壮又胆肥的山寨,也许会冒然动手也不一定。
虽然不足为惧,但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再加上有周继戎在这儿,阎焕自然杀望不出任何意外才最好。
偏偏那位主我行我素惯了,本来也没把这些小贼小寇的放在眼里,又忧心他的宝贝豆饼与汤包的死活,嫌阎焕他们一行人慢吞吞的,自己和方真两人自行打马走在了前头。
这一点阎焕也是无奈得很。周继戎接手经营了寒州这么些年,总是有些入不敷出的为难。寒州那地方穷是真穷,却也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大把地将钱都花在了各种军备上。
便拿坐骑来说,一来他这些年打下来的地盘便能做极好的马场,又舍得花费粮草精心照料,二来他率着一众与匈奴不共戴天的手下,三不五时就去挑衅滋事,顺道也能或捉或抢弄些好马回来,一来二去,他手下军士配备的都是一等一的好马,矫健强壮,动静如雷,其疾如风。
西北大营也算是精良之师,但在这一点上,却仍是远远赶不上寒州。
阎焕有心无力,看着他两人马鞭一帛甩下自己一干人绝尘而去,嘴上不好多说什么,心下几乎要忍不住骂娘,只有让众人尽力追赶。
可这马比马同样也能气死人,差了一等就是差了一等,这其中的鸿沟真正是拍马也难及。
阎焕心中忧虑,也只有默默地盼点好的,比如他顺顺当当找到李刘两人连同他那两匹宝贝马,至不济他两人独自赶路也不要出什么意外。
可惜事与愿违,在他们紧赶慢赶追到下一个岔路口时,便只有方真一人在那里探头探脑地朝着来自己这个方向张望。
方真也看到了他们,朝他们招手,不等阎焕询问,便先开口道:“我家主子怕你们走岔了路,让我在这儿等着你们,他先往前面去了。”
阎焕纵然向来老成持重,也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他在这个时候竟有些体会到今上拿周继戎无可奈何的那般郁闷心情。偏偏与他的身份还什么都不能说,只好转向一脸单纯混然不知这般做有何不妥的方真,苦笑道:“我们的脚力都及不上他的马。你不论怎样也应该跟着去,放他一个人怎么好。”
他心里有所忌讳,也不曾将若有个万一的话说出口。
能在周继戎身边跟得长久的人,就算明面上不显,骨子里多半都沾染了点横行无忌的意思,否则与周继戎也不一定合得来。方真觉得他家主子自然是无比的英明神武,几乎都要霸气无双天下无敌,那小脑袋瓜子里自然也不会去往坏处想。听了阎焕这么一说,他也就理所当然的哦了一声,摇头道:“我的马是要比你们的好上一些,可是也比不上馒头,平时是他放慢了速度,这要是时间长了,我的马也追不上。”
有那样简单粗暴的主子,就有方真这样大而化之万事不萦于心的下属,天杀的绝配。阎焕简直都不知该说他两人什么好。只好木着脸道:“戎戎他往那一边去了?”
方真混然不觉阎焕在心中腹诽自己主从二人,闻言哦了一声,指着路旁一处杂树道:“我家主子他会沿途做上标记,咱们一路顺着找过去就是了。”
那处人高的树丛仿佛被剃了头一般,在顶处被人削了一刀,整整齐齐地成一个平面,再一细看,断口处就连叶片那般细嫩柔软之物也是齐齐被从中刨开,并不是寻常砍柴人能做得到的,倒也好认得很。
阎焕无可奈何,只得随了方真一路追去,起先走不太远就能见着这么一处秃顶的树木,没多久两处标记之间的距离越拉越长,最后走了老长也没看到,干脆就没有了。
面对着阎焕面沉如水如临大敌一般的神色,方真不由得也有些紧张,吞了吞口水,干笑道:“大约是我家小主子觉得麻烦,懒得留了……”
懒得留了这种理由,还真他娘的像是周继戎这缺心少肺或者干脆就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干得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