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呆呆地说:“我,我拿到了杯子。”
刘念道:“所以世上才会有闹鬼一说啊。”
二少爷欣喜地去抓杯子,抓了几次,终于抓住,狠狠地往刘念甩来。刘念伸手接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二少爷道:“假以时日,我可否变成人?”
“的确有鬼修一说。”对上二少爷期待的目光,刘念轻叹了口气道,“并不能修炼成人,只能修炼一些法术。一旦入门,从今往后,再无退路,一着不慎,就是灰飞烟灭,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二少爷脸色惨白。
刘念不忍再看,闭眼入睡,睡到一半,胸口沉甸甸的,睁眼就见二少爷盘膝坐在他肚皮上,前面放着一个茶壶。
见他醒来,二少爷做了个鬼脸。
翩翩少年,偏偏丑脸。
刘念一时恍惚:“阿惜?”
“阿惜是谁?”仿佛窥知了不得了的秘密,二少爷眼中精光暴涨。
刘念眨了眨眼睛:“你不怕我了?”
二少爷道:“为什么怕你?”
“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你会吗?”反问中带着几分笃定。
刘念笑了笑,揉揉眼睛道:“我困了。”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看到刘念僵住的手,二少爷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我不知你为何要留在这个家里,既然要留下,至少要知道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吧?”
刘念并不是很想知道。反正明天去摩云崖,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不管刘念看不看自己的嘴型,或看懂了多少,径自接下去道:“我大哥叫文锦,是我爹和他明媒正娶的正房的儿子。我叫文英,我娘是他的妾室,生前很受宠,去哪儿都带在身边,遇到瘟疫的时候,也一块儿去了。那时候我十二岁。”
刘念有所触动。
他遇到靳重焰的那年,也是十二岁,靳重焰四岁,看着像个软乎乎的小包子,脾气却很倔强,刚来时,白天不爱说话,就呆坐着,晚上等他睡着了才蒙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一哭就哭了一个月,眼睛哭得像两个小核桃。自己怕他把眼睛哭瞎,又买不起鸡蛋,每天起个大早帮隔壁刘小花煮鸡蛋,煮好的鸡蛋先给他敷眼睛,敷好了再送还隔壁。后来小哭包看他太辛苦,提议他用鹅卵石代替。他试了试,果然可行,备了五六颗鹅卵石,小哭包却不哭了。
那是靳重焰第一次主动开口,他印象极深,以至于以后靳重焰不高兴,自己就去找几颗鹅卵石来逗他。再后来,他炼制本命石,靳重焰送了一块非常名贵的仙境白莲玉,是养气静心的圣品,对炼器大有裨益,可在他心中,自己的本命石应当是鹅卵石,平凡,不起眼,随处可见又不值钱。
他自爆金丹,本命石会相应而碎。
那块,可惜了。
文英没想到他听着听着竟然走神了,提起水壶愤怒地拍他的胸。
刘念无辜地说:“我在听。”
“嬷嬷是我的奶娘,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对她十分信任,没想到最后出卖我的也是她。”他说得十分平静,透着股看破红尘的悲凉。
刘念道:“你真的勾结外人讹诈自己的哥哥?”
文英低头看着他,笑了笑,笑意不入眼底:“你现在是否后悔借了我这样的人的身体?”
刘念道:“你是你,我是我,你与他们的事,本与我不相干。我只还你的情。”
文英道:“我要你杀光他们,你也做?”
“不得伤天害理。”
文英嗤笑一声,接着一怔,在他面前,自己竟然变得越来越随便,明明才认识几个时辰。
刘念道:“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下一世便是清清白白地重新做人,这一世的如意不如意也都忘了吧。”
“那你又为何修真?”
刘念愣住。少年修真,是为了新奇。成年修真,却是为了另个少年。而现在,新奇不再,少年亦不在,自己又是为何继续修真,为何不如自己说的那般,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忘了这一世的如意不如意,潇潇洒洒地重新做人?
文英看着他眼里翻涌的复杂情绪,叹了口气道:“也是个不如意的人。”说罢,往里一躺,面朝着墙,不再搭理他。
刘念呆呆地躺了会儿,将水壶从胸前取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空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只是漫漫长夜,再无心睡眠。
翌日一早,少年与嬷嬷就过来催促他起身上路。
刘念一边洗漱一边留心文英,怕他忍不住提起水壶砸嬷嬷。直到刘念顶着文英的壳子,带着文英的里子,一一拜别文英亲亲仇仇的一干人,上了早先预备好的马车,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你就这样走了?”刘念有些担忧。
文英看着一群人虚情假意地送行,淡淡地说:“你要帮我杀了他们,我也很乐意。”
刘念道:“其实你大哥对你……还不错。”临走时那一眼不舍终究不是假的,这种时候,也无需是假的。
文英道:“除了那件事外,他待我不算苛刻。”
“任你自生自灭,以至于成了一具饿殍?”
文英摇摇头,却不想再说。
马车缓缓启动,刘念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文锦面露惆怅,嬷嬷抽抽噎噎哭得伤心,王夫人与老夫人一脸的无动于衷,少年冲他扮了个鬼脸。
刘念笑了笑,冲他们挥了挥手。
马车撒蹄狂奔后,车如行走在激浪之上,颠簸异常。才半天的工夫,刘念就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