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豆豆挺凶猛的嘛……”那人极尽猥琐地嘿嘿一笑,又说,“二哥,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琼林宴番外,裴笙视角——————
那一年让一生改变啊……
五年后,他又回了帝都,春花初绽的时候,我打着伞从白衣巷走过,斜风细雨卷着落花的冷香,拂面而过。他从另一边走来,积水给他天青的长衫下摆染上了深色,我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他。
清俊一如记忆中的模样,眉如远山含翠,似近还远,如在画图中,难以接近。一双墨黑的瞳仁亮得让人不敢鄙视,比早春的雨更增寒意三分。
我朝他点头浅笑,轻声道:“易探花,你可还记得当年太清池畔的裴若兰?”
若兰,是我的字。
他白皙的面上忽地染上淡淡的绯色,墨黑的瞳仁中似有火花跳跃,薄唇紧紧抿着,末了,冷哼一声,嗓音清冽如泉,说出的话着实不怎么动听。
“记得,当年就是你把我推下池的。”
我面上一热,颇有几分尴尬。
那年我十三,他十六,我仰慕他的才情,本想与他结交,便捧了杯酒上前,谁知走到近处,被忽然窜出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转身间将他推入了太清池……
那件事,我并非有意。
如今我若告诉他,自己实在欢喜他得紧,想与他欢好,你说他是信,还是不信。
愿意,还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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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笔记:
琼林宴上~
俊男美女多年少,书生意气风华茂,今儿个我来把人瞧啊把人瞧!对面的少年真俊俏,芙蓉玉面柳枝腰,太史令我面红耳热心乱跳,上前摸一把我就跑啊我就跑!
矮油,一不小心摸错了~姑娘踉跄少年倒~
陛下无辜臣知道,谁让你色眼到处瞟,这个黑锅你背吧,死陛下不死微臣!保住小命最重要啊最重要!
嗯,事情就是这样子滴……
我瞬间从裴铮身上弹了起来,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笑得有几分淫、荡的老混蛋站在门口,右手摸着下巴,频频点头说:“不错不错,你们继续继续。”说着挽起身边男人的臂弯,“二哥,我们别打扰豆豆。”
“母亲!二爹!”我猛咽了口水,双手撑在裴铮胸口,慌忙地想要爬起,却因被压住了衣角又跌落回去,裴铮不慌不忙握住我的双肩,缓缓坐正了,清咳两声,转头向我二爹致敬。
“义父。”又向我母亲点了个头,说,“义母。”
二爹淡淡回了一声“嗯”,眉宇间颇有几分纠结,眼角抽了抽,极低地一声叹息……二爹已过不惑,但俊美不减当年,数年军旅生涯磨练出了三分棱角七分威严,年轻时的锐气尽敛于双眸,岁月不曾带走什么,反而沉淀出了精华。母亲常说,男人过了四十才算修炼到功德圆满,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么深奥的道理我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是不会明白的……
显然母亲那套理论在她自己身上并不怎么适用,自我懂事以来,不见她如何衰老过,也不见她成熟了多少。每年我去云雾别宫见她,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拉我上街,然后听别人说:“姑娘,带你妹妹出来逛街呢……”
我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推开裴铮,整了整衣冠,走上前去,强抑着颤音微笑问道:“母亲,二爹,你们不是说还有两天才到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母亲忽地投进二爹怀里,肩膀抽搐了两下,回过头来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二哥,你听到了没,豆豆嫌弃我们了……她嫌我们来得太快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真是女大不中留,想当年……”
二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打断她的碎碎念,很是复杂地扫了裴铮一眼,又低头来看我,眼神柔和了许多,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们途中听说宫里失火,你又受了伤,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你父君和五爹也来了,老三前不久因唐门有喜事回去了,老四跟着过去帮忙,过些时日才能赶回来。”
母亲接口道:“是唐门少主,你三爹的侄子成亲。豆豆还记得那个人吗,你小的时候险些被他那个凶悍的老娘抢去当童养媳,还说什么要生个小糖豆的那个!上次见面他娘还和我炫耀,说自己很快就要抱孙子了,下次见面我总算能扳回一城了!”母亲转头看向裴铮,眼睛一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嘿嘿冷笑,“豆豆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我本来还担心你被裴铮欺骗欺负,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裴铮已经整理好衣衫,微笑立于一旁,听了母亲一番话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眼角潮红,薄唇被我啃得微微红肿,似笑非笑扬起,平添了几分绮丽艳色。
如果我没看错,方才二爹的右手是扬起的,被母亲及时拉住,如果二爹晚来一步,换成位置是裴铮在上面压着我,我再挣扎那么几下,那一掌或许就会打在裴铮身上……
唉……真不知道该庆幸地松一口气,还是遗憾地叹一口气……
二爹深呼吸,沉声说:“铮儿,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