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国后突然有一天,她就不见了。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让他幸福的女人不见了!那个对他永远那么耐心温柔,以他为本以他为天的女人不见了!那个常常以为他熟睡了之后把她温软的身子贴上他灼烫的后背,总是将一个个带着温暖的湿意的吻轻轻落在他敏感的耳廓,用缱绻而缠绵,绝望却庆幸的声音浅浅地呢喃“尘,我爱你”的女人,她竟然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那天,处理完一大堆公事回家的他,因为心里满是控制不住的不安就冒雨追了很长路程的计程车,而浑身湿透地走进家门,当看到玄关墙壁上依旧亮着的小灯,他终于松了口气,嘴角禁不住地扬了起来,满眼的笑意。他这个时候才发觉,光是看着他爱的女人为他做的事,他这种心里就涨涨的却十分舒服的感受原来叫做满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放下包轻手轻脚走进房间,他本想看看小女人的睡颜再打算换下湿透的衣服,结果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当下他就慌了,这段时间被他拼命掩藏起来的不安瞬间决了堤扑面而来。他颤抖着双腿双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确认过去,直到心里所有的期待都被剥茧抽丝般掏空后,才心如死灰地承认一个事实:那个昔日里喜欢在他耳边嬉笑的小女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不要他,丢下他走了。
他什么也没想,丢下大开的门就冲了出去。那个女人,那个隔着窗户向他挥手告别的女人,竟然就是她!当时他为什么就没有继续追上去?如若他看清了那张脸,那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穷追不舍。
曾经的他怎么就那么笃定无论发生什么,那个曾爱他爱到骨髓的女人一定还是会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慢慢变老呢?
池尘尽力奔跑在雨夜里,拼了命地,明明是那么的痛,那么的冷,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刚刚那辆载着他挚爱的女人的计程车消失的方向跑去,像具行尸走肉。这个城市,整片的黑暗,只有街灯零星寥落,却显得更加寂寞。
十字路口的情临,生生止住了他慌乱的脚步,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路口盘桓乱转,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气定神闲沉稳内敛的样子。那一刻,他觉得全世界于他毫无瓜葛,置若惘然。他连他的女人都丢了,他怎么还有力气去融入这个世界?
满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液体,他依靠在斑驳的墙角,满目疮痍直像只困兽,独自在黑夜里苦苦哀嚎着。突然的孤独,突然的悲戚,随着这场狂风暴雨一齐把他打入深渊。
他想起曾经的某个午后,迎着柔和的光他看见她半躺在摇椅上,握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划划,他忍不住凑过去一看,才知道她写了一首诗:
花的灵魂,
是孤独。
酒的灵魂,
是孤独。
而人的灵魂,
是寂寞。
何为孤独?
是拒人千里外而不应。
何为寂寞?
是寻人千百度而不得。
持孤独花的人很寂寞,
吃孤独酒的人很寂寞。
没有她这般横溢的才气,当时他只是指着这首诗,捏着她的脸笑说她的多愁善感。
到了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那种寻人千里而不得的寂寞,他实在承受不住。而原来,她却一直在承受。
拖着满身的水渍回到家,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
没有她身影的房子里,只剩下他急促沉重的呼吸,空旷到令他发怵。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么笃定爱他的女人竟然真的抛弃他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充斥浑身浑脑。而最最致命的一击,是他看见一桌做好的饭菜旁,一张签好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枚戒指。
那一瞬间,说什么惊涛骇浪天崩地裂都无法形容他内心突然的空洞。他怔怔盯着那一行清秀的字迹,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放在这张纸上刺眼得不行。
突然他疯了一样扯起这张纸,像是有万般仇恨似的瞬间就撕成粉碎。他拼命稳住太过急促的呼吸,竭力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去拨子都的电话,明明是通的,却一直无人接听。
他像入了魔,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知觉地一直打一直打,一直一直的打,从晚上打到了深夜,从深夜打到了天明。
时间滴答滴答走得好慢,全黑的房间像一个黑盒子把他困在里面。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板上孤独如他,像是在黑夜里踩着高跷走进一堆荒冢,寒气入骨,疯疯癫癫,冻得他瑟瑟发抖,眩晕不止。
蒙太奇的分切和组接手法,无数细碎的回忆夹杂着梦靥,经过剪辑,终于慢慢拼凑完整一遍遍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在他脑海放映,轮回——
“尘大哥,我单身。”
“嗯?”
“你呢,是单身吗?”
“啊?”
“就是,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为什……”
“好,那从现在起,你有了。”
“你好,尘大哥。我,何子都。今年大二,就读x大中文系,是绵儿学姐的直系学妹。我的这个名字‘子都’呢,就是和那个被称作‘春秋第一美男子’的公孙子都是同名的。只不过,上帝给了他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给了我,嗯,一副不太适合的身材,要是能跟他换换就好了,呵呵……”
“天!真是血!你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这掐都能掐出血来?身体发肤,咱都受之父母,你何苦非折磨自己不可呢?你们这些男的也真是奇怪,难受也好伤心也罢,动不动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