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到了冬月,永安城下过今年的第一场冬雪,虽然此时的冬雪寥寥几笔,不做停留,但是亭台楼宇失去了草长莺飞的热闹点缀,红砖绿瓦都暗淡了些,显得一片肃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苏玄一哆嗦打了个喷嚏,东一忙叫抬轿辇的人快着些。
无论外面如何的冰天雪地摇光宫始终一室温暖静谧,苏缘正手持一本书正与楚休讨论着什么。
苏玄从外面走进来时,周身带着冷气,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念叨着:“好冷好冷!”
苏缘笑道:“我看人外面抬轿子、还有自己走过来的东一和许悲都不觉得冷,偏就你一直坐着,怎么能不冷?”又转向东一道:“你与许悲身上功夫都不错,怎么都不与皇上练练手?”
东一嘀咕道:“谁敢啊!太后还在时,但凡皇上身上有点伤就皱着眉头心疼老半天,谁敢碰他一下?”
苏玄瞥了一眼东一,道:“就你不长眼睛吗?从小到大,屁股都要被父皇打开花了”
苏缘忍不住笑了出来,对着苏玄道:“你活该!每次父皇打你,你都不哭不叫,打完了提起裤子就跑,有几次跑起来的背影都蹒跚了,也不肯服个软,可不叫人生气。”
苏玄“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见他打你呢!”
苏缘笑道:“我像你一样笨呢?整日着三不着两的,又嘴犟不肯认错,不挨打才怪。倒是现在长进了,知道说话儿哄人了。”
“明明是父皇偏心!”苏玄不满道。顺手抄起楚休与苏缘正在同看的书,原来是一本食谱,苏玄接着道:“君子远庖厨,姐姐为何偏偏喜欢这些?”
苏缘抽出弟弟手中的书,道:“你一日三餐,还说这样的话不亏心吗?你只闻君子远庖厨,可知民以食为天?又可知庖丁解牛,得心应手?更有名厨易牙,烹子献媚齐桓公,最后也是他软禁齐桓公,致使齐桓公断食惨死,齐桓公生于滋味、死于滋味,何其可叹!
可见人活一世,为人、为道亦或是为君,都与吃这个字息息相关。”
苏缘看着正在煮茶的咏杉笑道:“更何况,我们这就有个现成的高厨,哪里有我动手的余地,我不过就是看看,赏玩一番罢了。人生百味,不但要知道是何,更要知道为何,不是吗?”
苏玄无话可辩驳,低声嘀咕道:“就说你喜欢吃就完了呗,竟还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说。”
苏缘笑着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背,道:“这里整日就属你吃的最多,凭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贪吃?”
苏玄原本懒散的斜靠在垫子上,苏缘这一巴掌下来马上挺直了身体,扭了扭后背。
咏杉将煮好普洱端了上来,众人皆默默的品着茶。东一笑道:“咏杉姑娘这煮茶的手艺简直炉火纯青,我等跟着皇上也是有口福的。”
苏玄看着杯中油亮的茶汤,道:“这普洱至少也有我这般年纪了吧。”
咏杉笑道:“皇上说的没错,这普洱茶已经有二十年了。可见皇上其实是很懂得美味的,虽不像公主这么一板一眼,要只说好吃不好吃,皇上还是十分在行的。”
苏玄得意道:“那是当然,如今这样的天气喝这样的茶,也好暖暖脾胃。”
越说越来劲了,苏缘白了一眼苏玄,道:“凭你也抖机灵?”
苏玄正色道:“我可不是抖机灵,这甘、酸、辛、苦、咸乃人生五味,少一味不能都不完整,更何况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话毕,苏玄指了指空杯子,叫咏杉来续茶。
苏缘点头,道:“这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正合适你,三位皇叔去了不久,如今刘相与柳太师又争斗不休,这两三年间,这朝堂没少被你翻腾。只劝你一句,待刘柳两家这事结束了,可要好好休养生息,不能再急着搅动风云了。”
苏玄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想安生度日,可是这些人哪个不是想着欺负朕年纪欺负我们姐弟年少失怙。在他们心中,此时不正是从朕身上得到实惠的好时机吗?”苏玄看着茶水不疾不徐的落入自己的茶杯,继续道:“我本不是个小气的人,可是有时我实在弄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些人惯会声东击西、口蜜腹剑,如若他们谋划的是我不能给的东西呢?一但我失算又有多少人会被牵连进去。
作为皇帝,朕不得不枕戈待旦可是作为苏玄,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苏缘心中既有愧疚,也有心痛,道:“你若是不愿意”
苏玄道:“我没有不愿意,也从未后悔,我不后悔做父皇母后的儿子。我知道姐姐心中的向往,那样的去处谁不向往呢,只是错生帝王家这句话对于我而言更像一句嘲讽。”
每每说起这样的无奈,多数是以苏玄沉默、苏缘流泪为结束,咏楠不想再听下去,便走了进来,道:“东一与许悲在外间议论着这种天气最好吃火锅了,我也觉得挺好,公主和皇上以为如何?若果真不错,那我就去叫咏杉熬高汤了。”
世人皆以为这姐弟俩拥有所有的一切,其实他们却无法拥有那最稀松平常却人人必须的东西自由。楚休笑道:“还要点几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吃才好,去把东一、许悲也叫进来吧,既然是他们想吃的,必定主意多些。”
果然楚先生最善解人意了,咏楠急忙称“是”去了外间。
东一马上兴奋的尖着嗓子应声而来,道:“小许子跟皇上的口味相似,他们两个有肉吃就高兴。奴才却想吃辣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