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偏房,老爷爷温了一壶酒,坐在窗前,白雪皑皑,琼楼玉宇。
门外有敲门声。开了门,来的人把大红斗篷脱下,抖了抖身上的雪。抬起头,原来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给您带了桂花酒。”小姑娘眯起眼笑着。
“是你呀,又来陪我聊天了。”
“您...认得我?我明明是第一次....
“得了,别跟我老头子抖机灵,上次扮成小书童来找我的,不都是你吗?这是咱们第三次见面了。”
“啊?您...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是姑娘?”
“不是因为看你是姑娘,早就揭穿你了。”老人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不过,也是因为上次你给我带的银两,够买不少酒呢。”
“爷爷,您知道,府上有个地方,叫同心斋吗?”
老人神情严肃起来,“那个地方你千万别乱去。那可是府上的禁地。”
“听说闹鬼,是吗?”
“那都是传言,因为那里很多丫鬟府役遭遇不测,死的,失踪的。有的在院子里谋差的,有的只是不小心经过。”
“那传言是真的了?”
“当然不是,那院里住的,是老爷的三姨太。因为得了天花,所以从来不出去,门常关着。服侍的下人们,都要罩住口鼻。下人们若被传染了,没钱医治,只能等死了。”
“所以,丫鬟府役们一旦进了院子伺候,就不能出去了。怕他们染着病,又传染给外面的人。这祸害可就大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小姑娘,若有去那里的差事,你可要躲得越远越好,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呀。”
初一听了,倒吸了口凉气。
“哎。”老爷爷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在珠落阁,见着那个南韶的花魁了没有?”
花魁,说的就是朱颜姐吧。
“当然见着了,不仅人生得美,还聪慧干练,就是...呃,人凶了点。”
道别了守门老人,初一心里,一直想着那个无人的巷子,那个名叫“同心斋”的禁地。
弦霜为什么要去那里?
弦霜的丫鬟说,那个白衣女子曾去过弦霜的房间。是她来过之后,弦霜的病情才突然好转的。
这两件事情,又是否有联系?
还没走回珠落阁,便看见花嬷嬷远远迎了上来。
“小妹,你可算回来了。”
“您找我?”初一有些诧异。
“是呀,听说你会弹琴?”
“略通个皮毛,小时候跟先生学的,弹得不好。”
“弹得再不好也比开天窗好呀。晚上的家宴,你随大家一起登台献艺吧。”嬷嬷说。
“啊?”初一吃惊地说。“我,我可不行。千万别....”一边说,一边对远远的走来的朱颜使眼色求救。
“花嬷嬷,我家小妹的琴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朱颜也帮腔说。
“哎呦姑娘们,就算帮我个忙。”赵嬷嬷面露难色。“今晚府上有贵客,皇亲国戚,怠慢不得。老爷点名要表演春和引。你知道,春和引是宫廷乐曲,讲究排场,要众多乐师同时演奏,其中,琴师就要五名。我本以为弦霜病好了可以充数,就没急着找人,谁料她......现在咱们歌舞坊的琴师只有四位,你让我怎么办。”
“这,嬷嬷能找到别的琴师吗,我家小妹怕是要丢歌舞坊的人的。”
“今晚就是家宴,你让我上哪儿再去变一个琴师。”嬷嬷真的急了。
朱颜看,这事情实在推诿不掉了。
“既如此,今晚就让小妹出次丑吧。”
“但是嬷嬷,我有一个请求,务必答应。我家小妹没见过世面,难免紧张。若要小妹去,请您给排在舞台最不起眼位置,以纱巾遮面。”
以往的家宴演出,初一只是在后台打点衣饰,端茶的。曾经也瞥过几眼前门明亮的舞台,却从未走近过。
这次陈府的家宴,却比往日更隆重,舞台装点得流光溢彩。
嬷嬷说,这次,是有远道而来的贵客的。听说,来的人,是北凉的二皇子。
初一记得守门的老爷爷说过,这两年战乱,陈家趁机做起了兵器生意,各国各党羽,来者不拒,发了横财,也结交了不少皇族贵胄。
说是“结交”,也也可以说,是沾惹吧。
正想着,花嬷嬷冲过来,“小妹,别发呆了,你们要上台了。”
乐师们排成一列,恭敬地走上前去低头行礼。排在最末的小琴师带着面纱,抱着琴,紧张地手心冒汗。
“二皇子远道而来,光临寒舍,准备了些歌舞,不比宫里的舞乐,二皇子权当笑柄吧。”
坐在中间的锦衣老者,想必,就是这个庞大府邸的主人,陈老爷。
“您太谦虚。如此气派的府邸,晚辈也是初次见识。”朗越的年轻男子声音,来自宴席的上座的那个人。
初一总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抬起头望向那个人,却被前面的乐师挡住了视线。
“你们各就各位,献乐吧。”领头的花嬷嬷说。
一声磬音。接着是明亮的竹笛,像划破寂静的鸟雀,琴声与箫声也起了,婉转悠扬,宛若浮云散去,春江水暖,鼓声打底,就像阵阵雷声,细雨润物。
戴面纱的小乐师,才刚刚把琴谱练得七八分娴熟,幸而在技艺高超的一众乐师的配合和带动下,放下了紧张不安,竟然也渐入佳境。
“春和引?陈老爷,真是有心了。”刚才那位贵客说。
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