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白佑澜喃喃一声,力道一松,跌做在地。
说好的等他,这个老头却自己先走了。
骗子。
窗外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漫天星斗璀璨,指着未知的方向。
留给白佑澜恢复情绪的时间并不多,他身上还压着一个接一个的担子。抹把脸,白佑澜从地上爬起,心里盘算着如今的局势。
这场仗势必是不能打,他必须赶快回京,拖不得。人死入葬是有规矩的,他要是晚上那么一两步,便真的见不到老爷子的最后一面了。南夏这边顾旻被长风重伤,生死不知,应该是没了找顾景麻烦的力气。格局他已经给那个小皇帝打出来了,怎么收拾皇权就看小皇帝自己的手段。
长风留在这里,找顾景,把人护好了。他这次出来身边没少带人,只要能找到人就行。
至于这军权,白佑澜掀开帐帘,虎符在他手上,白佑瀛敢起异心,他不介意他和王谌在他乡作伴。
结果出来就被一串消息砸了脸。
白佑澜注视着在他面前放低姿态的白佑瀛,目光深沉。
事出无常必有妖,白佑瀛前阵子还是向他和白佑澄喊打喊杀,怎么突然改了性,向他示好?所谓的亲历战场之后对自己越发敬佩崇拜的说法根本压不住脚,更何况具他所说,青岚是死在他手里,死因是行刺。
除非是傻子,否则怎么可能会向一个试图夺取自己性命的效忠?
白佑瀛让白佑澜盯出一身汗,他反复思索自己可还有什么不到之处。他杀王谌、管兵营,那件事都是合着白佑澜的利益来的。就算自己投奔的疑点重重,可他做下的事谁能否认?
笔尖上聚齐汗珠,白佑瀛将头低得更下。
“白佑澜!”许幸言不看情形,喘着粗气叫嚷着闯进来,用袖子抹了把s-hi乎乎的额头,“过来!”
“六弟先去休息吧,”白佑澜心念一动,和声轻语地对白佑瀛说,“这几日多亏了六弟,现在就不劳烦了。”
“小弟本就是为皇兄分忧而来,”白佑瀛抬起头,冲白佑澜露齿一笑,“小弟就在之前的帐子。”随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对此间事再也不管。
左右不过些不成器的小计策,他这位六弟心无城府太久了。
白佑澜目光随着白佑瀛而动,始终不肯向许幸言那边望去半点。许幸言好气又好笑,赶上来拍着桌子:“看哪儿呢看哪儿呢?我有这么可怕么?”
白佑澜不语,目光依旧游移不定。
他害怕许幸言带来的也是坏消息。
这种避而不见的态度许幸言也算是见过,哼唧一声:“别瞎想,你那宝贝王爷的我算是先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哐当”一声,椅子轰然倒塌。
白佑澜顶着许幸言嫌弃的目光,灿灿地摸摸鼻子。
“听好了,是先,先!”许幸言熟练地翻个白眼,手指点在桌面上,正经起来,“莫谷尘那边有种药能先压住病情,我用了。顾景现在身体情况太糟糕,赶着这当头不压病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那药不能常用,一是药效会越来越小,二是对身体也有损害,只是一时之法。”许幸言说话不急不缓,双眼正视白佑澜,“我的建议是先用药压着,至少要拖过这个档口。问题在于,在军营,顾景的身体得不到好的调理。”
身体调理不好,药就不能停,而拖的时间越久,顾景救回来的可能性越渺茫。
“你们一会顺着粮道走,先进黄岑城。那里我从京中带了些药出来,你看着用。” 白佑澜阖了阖眼,手扶住了头,低声呢喃,“能不能,能不能先给我这准话……”
“最好的情况,”许幸言同样压低声音,狠狠心,“不到三成。”
现在这种情形,药和大夫是一方面,顾景本身,也是一方面。许幸言给顾景连灌五碗药,又施了针,可顾景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
这已经不是奄奄一息,这是大半身子都踏进了鬼门关。
跟阎王爷抢人,许幸言还没那个自信。
最重要的是,他跟莫谷尘谈过,顾景如今这幅模样,全拜苏敛安所赐。许幸言不知道苏敛安当初对顾景多好,可是在那种情况下,顾景主动选择去找的人,定是对他颇为重要。
苏敛安却捅了顾景一刀。
要是顾景心灰意冷不想活了,怕是连三成概率都没有。
许幸言不敢告诉白佑澜背后的情形,这位刚醒,最忌情绪剧烈波动。要是白佑澜真的倒了,他是国医圣手,又能怎么样?
“我知道了,”白佑澜嘴唇发白呼吸急促,他百爪挠心地想知道背后的真相,也明白这不是如今自己能过问的,他不能倒,“我去见一见他,然后你们即刻上路。我会派人的,从黄岑到京城别绕路,我让人把太子府里的药材都送过去。”
一字一字地艰难说完,白佑澜再不看许幸言一眼。拂开欲搀扶他的手,踉跄着走出去。
帐内的灯还未撤下,光晃得人眼晕。白佑澜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影,几步冲刺。结果脚下一绊,扑倒在顾景床前。他半支起身跪在地上,把头放在顾景的颈窝处,眷恋地蹭了蹭。
一只手伸出去,隔着被子握住顾景伤痕累累的手指。
顾景全无动作。
“我什么都不要了,”白佑澜闭上眼,手指摩挲着被面,缓缓低语,“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是我蠢,是我不死心。”白佑澜抵着顾景肩膀,手臂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