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与二楼下等了约莫大半刻钟,听见后头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见着另外的几位公主皇子也都形sè_láng狈的往这边来。
两人收回目光,没有露出讶异。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也只有这几个整天不知何故的至今还能显出匆忙。
待一众公主皇子到齐,又等了两柱香的时间,里头有面目和善的宫人走出通传,让人都一起进去。
蔺羡与皇帝并排坐在主位上,她的眉目被细致的描画过,妆容也格外整齐端庄,瞧着不过二八,与皇帝一起看着如同璧人。皇帝则更显的漫不经心些,他手里拿着一小卷纸,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看也没看下头跪着的人。
“见过父皇,见过母后。”几位公主皇子齐齐行了大礼,俯身等着蔺羡说话。
“起来都起来,”蔺羡面上的笑容不减,语气温和的开口道,“同你们说过以后不需行这样的大礼,怎么都没记着?”
尽管她这样说,下面的人明着都承了意,可人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句虚浮的客套话。半个月一次来见安,人人都是走个场面罢了。
蔺羡例行一个个体贴问过去,问完话也不留,一个个的让人走了。若是照着平常此时必定走个干干净净,今儿个二皇子却面色犹豫,等一屋子人走的干净也站着没有动弹。
蔺羡抿了一口茶,找出些耐心来应付他。皇帝却放下手里的纸片,皱起眉头问道,“还站着做什么?”
二皇子给皇帝一催,面色越发紧张,他紧紧低着头涩声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蔺羡扣了扣手里的茶盏,低头看着那茶叶在水杯里虚浮的飘动。
二皇子一鼓作气说出心中所想,“儿臣听闻,听闻送去南地平王那里的陆家幺女已然殒命,不知真假……?”
蔺羡轻笑,她随手将茶盏放去一边,道,“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昨日我和你父亲才得到的信报,今天一早你便知道了?”
这话说的轻轻巧巧,可落在二皇子耳朵里却轰然如同惊雷。他脚步虚软的连忙跪下,颤着声解释,“今天早上儿臣在大殿之外见到了宰相大人,闲话间说起才知道这消息,并非、”
他蹩脚的解释让皇帝听不下去,“成了,并非什么要紧的事情,死的确死了,她死了又与你何干?”
二皇子这一副软骨头的模样让皇帝看了便心烦意乱,连带着更加不顺眼。
二皇子红了眼睛,咬了咬牙,顿了顿才将话在心里整理通顺,“儿臣越矩了。”
他自懂事起便心悦陆宛茵,却不想她会被送去南地自己的叔父处,更不想不过几个月的功夫,那么好好的一个人便没有了生息。这一次次的无能为力敲打在二皇子的心头,让他越发的憎恶起自己的无能来。
“下去吧,我乏了。”蔺羡懒得应付这些事情,一杯茶喝完,她的耐性也就告罄,忙不迭的将人赶了出去。
皇帝看着那一小幅画着光屁股阿元的纸片,念道,“找画师将这画临摹下来,挂去我书房。”
蔺羡在一边换衣服拆头发,闻言道,“不不若让阿萧画一幅大的送过来,我也觉得有趣极了,然而,”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阿萧的肚子不知有没有大起来,阿淮定护的紧不许他画呢。”
皇帝站在一边深以为然,“恐怕是的。”
“等他们再生一个,我就让人把阿元接过来,小心肝儿实在是可人疼,”蔺羡笑眯了眼睛,须臾又想起方才二皇子的蠢笨模样,不由看了沈驰一眼,道,“看看你的儿子,和阿元实在没得比。”
沈驰失笑,“这怎么也生气了?老二他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他若是想要搅进这一池浑水里,那也是他将自己的命给扔了,况且,我的儿子又不止这么一个,有两个聪明的便足够了。”
蔺羡托腮跟着笑了,她得意道,“我生的,自然是聪明极了的。”
一旁的宫人们都是服侍多年的,知道两人的脾气,此时听了也并不觉得奇怪只忍住笑意罢了。
遥遥南地,季萧坐在房里连打了两个喷嚏。
在软毯上坐着的阿元连忙抬起头看季萧,又伸出自己的小手摸摸季萧的腿,担心道,“爹,病了。”
阿元想起从前在小院里时给季萧放在小锅里洗澡,也是泡的热乎乎的出一身汗,身上的难受劲儿就好了大半。此时他想起这一出来,连忙站起来抱住季萧的腿,催促道,“爹,泡汤,”他的小手一指,示意季萧到净房里去。
季萧放下手里的算盘,摸摸阿元的脸,以为是这小汤圆记住了泡汤玩水的滋味,“这些天都连着泡了三五次,你还要玩呀?”
阿元赶紧摇摇头,奶声揪住季萧的衣摆,言辞切切,“爹,泡。”后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阿元,一起。”
说到底还是想要将自己带上。
“儿茶,”季萧偏头对外间道。
儿茶闻言快步探头进来,问,“爷,有什么吩咐?”
“带阿元去后面泡个热汤。”季萧将阿元抱起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嘱咐道,“阿元听话,和儿茶去泡汤?”
阿元一把抱住季萧的脖颈,睁圆了眼睛,“爹,也去。”
季萧看看桌面上堆着的账本,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无奈道,“爹这里还有些事情,阿元自己去。”
阿元一下松了手,撅着嘴巴任由儿茶抱去了净房,须臾里头便传来咯咯的大笑声。